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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沾上的?她都不知道。
想到顶着这么个东西就出现在他面前,姜云静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抚了抚那处鬓发,像是自言自语低低来了句:“怎么缠到这儿了呀?”
“苍耳最是缠人,一旦粘上就脱不开了。”
说完,陆玄京把手掌一合,落回到身侧。
姜云静初听那句话觉得没什么,可等到看他坐下来开始烹水煮茶,似乎又咂摸出点言外之意。
他,不会是在说她吧?
可眨巴着眼打量片刻,对方一脸坦荡,似乎又完全没那个意思。
也许是自己心虚吧,毕竟今日她还真是来“缠上”他的。
见姜云静还杵在那不动,陆玄京也不管她,自顾自走到茶案边坐下,提起轻沸的风炉沏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道:“姜姑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姜云静不打算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于是先走到搁在一边架子上的“松寒”旁,柔声道:“上次我听闻陆公子喜琴,故特托人寻来一方古琴……”
其实方才陆玄京已经注意到了被琴囊包裹着的物件,也大概猜出了她要做什么,淡淡一笑,“姜姑娘这是又要黄雀衔环吗?”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姜云静也想起了上次“赠屋”一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头发,笑道:“被你看出来了呀。”
说完,便垂下头伸手慢慢将琴囊褪去。
陆玄京扯唇一笑,眼底揶揄之意尚未散去,目光轻轻划过少女红玛瑙一样的耳垂,然后转向案上那把琴。
囊袋束口松开,少女纤纤玉指轻轻一扯,便露出了小半截琴身。
在看到琴身上的那处划痕时,陆玄京嘴边笑意褪去,怔了怔,一撩袍直接站起身走到近前。
松寒。他多久没见过这把琴了?
那处划痕还是他五岁那年失手摔落所致,娘亲虽未有责怪,可他后来却几次见她轻抚琴头,似有可惜。
等到他家破人亡,故土难返,这把琴自然也不知去向。
见陆玄京对着那把琴良久出神不语,面色复杂,姜云静心中生疑,干脆把囊袋彻底拉开,“陆公子认识这把琴?”
陆玄京回过神来,目光瞬间清明,摇了摇头,“确实有几分像在下用过的一把旧琴,可方才又仔细瞧了下,并不是。”
想来他一个清贫书生也不可能用过这等名琴,姜云静不疑他所说,点点头,继续道:“这尾琴名叫松寒,我其实不懂琴,只听说是极好的,陆公子你可曾听过?”
陆玄京目光还在琴身上游走,往事翻飞,略一点头,似是出神,喃喃吟出一句:“古调最自爱,今人不多弹。”
姜云静听明白了,这是在说“松寒”二字的来由,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看来他还真知道此琴,心中一喜,脱口问出:“那陆公子钟意此琴吗?”
少女仰着面,小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纯净的黑瞳中隐隐藏着星子似的。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玄京嘴角轻轻弯了一下,盯着眼前人,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羽毛一样温柔落下来,两人目光相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蔓生、交缠。
姜云静觉得脑子轻飘飘的,微张着嘴顿时忘了要说什么。
片刻后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掩饰掉方才心脏那一阵怪异跳动,撇开脸看向琴身,“陆公子钟意就好,此琴遇良主,也不负佳音了。”
陆玄京轻声一笑,“你也没听过我的琴音,如何知道我就是良主了?”
姜云静被这样一问,懵了一懵,是呀,她都没听过他弹琴。谁知道是不是装腔作势呢?
于是把嘴轻轻一撇,手指轻抚琴身,“那陆公子现在弹给我听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