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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答应你。”男人郑重地点头,言从计纳。
进了屋,黛云软让伺候自己起居的女护卫去将嵇桑子请来。自己则先行为裴赴远止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裴赴远靠在床头,低眸凝视着替自己处理伤口的女人,“柔嘉,你会离开我吗?”
经此一事,他明白自己此刻已经没有资格再跟她提嫁娶之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舍得放手,眼睁睁看着她与自己的世界一点一点儿地剥离往来。
黛云软并没有直接言明心头的打算,只是噙起一缕风轻云净的笑,“老实说,现在的我,并不喜欢跟位高权重的人打交道。他们的一双翻云覆雨手,轻易可以摧毁小人物的命运,而我的家庭就是权力博弈后的无辜牺牲品。我母亲曾作诗言,‘富贵江湖之远,厄困殿陛之高。不畏西风南浦,宁弃北阙东旭’。我想,经过这些事儿,我大概也继承她的意志了吧。”
男人唇色惨白,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我明白了。”
长夜漫漫。一打歙县来的小差吏,投宿此间,逆旅休整。独在异乡,望月思归,无奈月转空廊,便起身逐清影而去。
步随婵娟移至后院儿,又恰巧与来自聊城的邮檄使撞了个满怀。两人不撞不相识。邮檄使笑道,听说后院儿中海棠艳丽,正愁良辰好景无人分享,便相邀共赏。歙县小吏心想那是个观月的好去处,遂欣然应往,结伴徐行。绕阶十来步,渺渺夜风,香雾濛濛,未见海棠,鼻尖却已嗅到淡雅芬芳。
来对地方了。两人相视而笑,正欲推扉,却带刀护卫温玖拦下。
“二位官爷请止步。”温玖说罢,掏出一块令牌,“里头已经住人了,今夜更深,怕被搅扰,二位不妨明日再来吧。”
见是帝京来的达官下榻,两人朝温玖礼貌地作了个揖,便掉头改回房畅饮。虽仍有些败兴,但更多的是好奇。
“这小破地方还能有京官歇宿呢。”歙县小吏从二楼的小窗恰好能窥见那树海棠院落的一角,“诶,院子里好像人。而且似乎在拜堂成亲?”
虽只见得到侧影,但他已然为那对月下璧人所惊艳。
“是那个京官吗?快让我瞧瞧,我这一辈子还没出过齐鲁之地呢,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县丞了。”聊城来的邮檄使拎着酒壶挤去了窗前,不由“哇”了一声,“我还是头一次见新人成亲的时候没有父母亲朋见证呢。”
歙县小吏想法潇洒阔达些,他不无佩服地说道,“这叫以天地为媒,以星月为证。”
“他们为何要在这异县他乡、粗陋旅舍将婚事礼成?未免太过匆匆了。莫不是为父母门第所不允,所以互立盟誓,定下终身?”邮檄使既为这一幕感到兴奋又隐约有些畏忌。
歙县小吏闷了一口小酒,见那对新郎新娘已经背过身去,略感到遗憾,“真可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咦?好像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