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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你可给我打住。”翟妈妈不耐烦地抬手示意燕笼月闭嘴,“天下花客多得是,有识之士瞧不上你,不还有贩夫跟纨绔吗?你从前眼界儿高,他们够不着你,如今你跌落凡尘,于他们而言倒是好事儿。再说了,总有几个外地来的不认识你吧?换个艺名照样接客。”
“女儿没有让妈妈直接放我走的意思女儿只是觉得无颜待京中给妈妈蒙羞罢了。想着如果能找个肯出一大笔赎身钱的男人就好了这样妈妈也不算赔本。”
“你既知道你名声臭了,那也该晓得现在不会有什么愿意赎你的人吧?”
见站在床头的翟妈妈赖得废话起身要走,索花嬛连忙拉住她的袖口,急切道,“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但是从前女儿身价也高啊。若妈妈肯酌情将赎银降低点,倒是比让我留在馆儿里只赚些微薄碎银更划算。女儿如今还未色衰珠黄,那些个曾经死缠烂打的痴情客中,说不定还真就有人愿意出手相助呢?”
“男人大多薄情”翟妈妈思忖是否可行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绿釉小药瓶放在桌上,“我知道你最好面子,不愿留在馆里遭人指指点点,而且匹夫粗人你也不愿意接。妈妈我也不为难你,我就要十万两雪花银,不多不少。有人愿意替你出,那你就走吧。若没有,你就好好给我把伤养好,以后接客的时候乖乖服从。否则……”老鸨子戳了戳小药瓶,“否则就自毁了你的这张脸吧,这样我也许会放你走。”
开春前又是一场夹雪的寒潮,连着好几天不见晴。风穿窗罅,万木摧欲折,屋檐上甚至都挂满了冰锥子。
今天一大早,素来比寻常女子身体抗冻的雪翰也穿起了黛云软送给她的两层厚夹袄。藕荷色圆襟绣花镶毛边,没了以前的横秋沉闷,多了一份原本属于这个年纪的清丽嫣然。
顾雪翰打好洗脸水,端来黄铜盆推门进屋,想要伺候黛云软洗漱。见小娘子早早起了身,还换好男装,不禁关切道,“外头天寒地冻的,娘子可是要出去?还是说,那嘉璿少爷今日又要来咱们府上?”说话时,她又耳尖地察觉到窗边有“嗖嗖”阴风呼啸,于是摇头恼道,“哎呀,原来昨晚窗没关紧,一直有风漏进来。娘子睡得可好?没有被冻着吧?”
“一夜未关?是吗我竟没有察觉。”黛云软从昨日见过范嘉璿后便心绪不宁,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冷暖了。
雪翰迈步将洗脸盆放在紫檀面架上,然后转身到窗边儿扣好木栓。回头见黛云软秀眉颦蹙,想事情入神,也不禁跟着忧愁起来,心想莫不是黛娘子也知道了裴世子可能要外出的那件事儿了?于是雪翰不放心地试探道,“娘子可是因为昨夜受了冷,所以不大舒服?”
黛云软回过神来,避免侍女担心自己,于是挤出一丝笑容,“毕竟烧着地龙呢,窗户又离床远,倒也不算冷。”说罢,她三步到紫檀面架旁打湿洗脸帕。
见黛云软洗完脸,整个人精神了些。雪翰温言道,“今天早上世子去上朝前吩咐厨房给娘子做了鱼茸粥、鲍汁腐皮金菇卷、蟹子烧和鸡丝春卷。”预料到黛云软怕浪费似的,她又补充道,“娘子放心,世子说了,您若吃不完就赏给咱们奴才,不会靡费粮食的。”
黛云软被她逗笑,“待会儿你坐下来趁热同我一起吃吧。”
“这怎么行呢万万不可啊娘子,我是奴才,您是主子,没有主仆同桌的道理。”雪翰推脱道。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不过是世子府上赖着不走的客人罢了。”
“娘子今天怪怪的”
“好啦,反正我横竖都吃不完,你就当是主子要求你陪主子一同用膳吧。怎么?难道你要违背我呀?”黛云软故意拿她打趣。
外头的丫鬟们将丰盛的早膳摆好,黛云软命她们下去休息,不必在跟前守着伺候。然后拉着雪翰入座,并和顺笑道,“住在世子府这段时日以来,都多亏了你的近身照顾。说真的,每次见到你,我总会想到从幽州跟我来帝京的那位女护卫。前几天跟世子爷去红螺寺的时候,我还瞧见了跟她背影很像的人,想要追上去唤住她,却把人给跟丢了。”
“所以娘子今天乔装打扮,是想出门去趟红螺寺吗?咱们吃完饭后,请容奴婢也去换身男装和冬靴。”
黛云软摇摇头,“雪翰今日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岁末天寒,你啊就待在暖阁内替我绣绣花,熨熨衣裳吧。”
“这怎么行呢。奴婢奉世子之命贴身伺候娘子,若没做到形影不离,岂不就是擅离职守了?”
“你放心好了,我今天不去什么又远又难爬的红螺寺,只不过想找一趟范嘉璿公子罢了。昨天范小公子不是来府上给我送了一些琵琶大师方啸生亲自画的工尺谱吗?我瞧着喜欢,想跟他论道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