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
她站在石墩后,有些侥幸地期待那个人能突然从大门内走出来……她知道自己守株待兔的做法很蠢,而且裴远山也从没明说过自己就是三司官署内的官员,但她明日就要送王知彦的骨灰回幽州了,也许这次就是她余生离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了呢
蹲守了半日无果,太阳也将要下山了。黛云软亦站得有些累了,打算打道回府。她不知道的是,看起来肃穆冰冷的大理寺,内部已经热火朝天了,大家都在传官署外站着位面凝鹅脂,绝美脱俗的小娘子。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们表面上不苟言笑,甚至让黛云软都有些畏惧,私下里却气氛高涨地探讨着她是哪家姑娘,有没有婚配,今日又是为谁而来?
时任大理寺少卿的房鸿渡听得也有些好奇了,他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卷宗,忽然对随从朱三道,“裴世子不是说今日命人送尚书省的文书过来吗?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不来?咱们去门口等等吧,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朱三:你那是为了活动筋骨吗?
房鸿渡往大理寺门口挺拔一站,果然见石墩旁有一抹倩丽的身影。本来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以为是同僚们将略有姿容的小家碧玉夸大成了燕笼月那般的明艳大美人,出来亲眼一睹,果然是天人之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从小生活在帝京,什么样的名媛闺秀没见过没听过,竟不知还有此等养在深闺无人识的绝色。
如此妙龄佳人,只身站在大理寺门口,神若秋水,眉心轻蹙,不消说也知道是有重重心事压在心头的。房鸿渡正想上前搭讪,帮姑娘排忧解难,谁承想被一锦衣华服的男子给先一步截胡了——“黛姑娘——你可叫我好找啊?!”
黛云软循望过去,原来是独孤珩寻来了。他从皇后宫中出来,一回国丈夫府就看到了黛云软的留信,说是去赴柳生绵的约了。他早将黛云软视为日后的娇藏爱妾,自然不放心,于是解渴茶也不喝一口,带着马车马夫就匆匆出门找她去了。
“咱们先去趟成衣铺吧。我晚点再向你解释。”黛云软有些担心成衣铺入夜会打烊。
“嗯嗯好,咱们走吧。”独孤珩临走前,颇有深意地望了眼脚步悬在空中的房鸿渡,以他做了二十年男人的直觉为鉴,刚才要是他在十米开外不喊一声嗓子,那站在石阶上的男人肯定已经搭讪上了他的黛姑娘。
秦岁晏策马扬鞭,姗姗来迟,与正在上马车的黛云软擦肩而过。不过匆匆一瞥,须臾犹豫后,勒马回身。刚才那秀挺的侧颜,好熟悉!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似乎与自己记忆中过目不忘的某张脸重合了!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吗?世子的那位女恩人娇弱胆怯,怎么可能有能力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帝京呢?
天色暗暝,他因战场负伤落下了些容易昏花的眼疾。或许,真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秦副将,你怎么才来啊?”
房鸿渡的呼唤打断了秦岁晏的思考。他这才回过神来,匆匆递上文书。
第26章
换回男装的黛云软自然没有跟独孤珩说自己寻裴远山的事儿。只道出了今日下午的事端,站在大理寺门口只是因想寻找走散的柳生绵,刚巧路过而已。
独孤珩不曾有疑,将黛云软送回了国丈府,嘱咐道,“黛姑娘,咱们明日就出发回幽州了,你今夜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我等下还要跟几个堂兄弟去参加皇亲士林间的游园夜宴,晚点再回来。”
“那你少喝些酒,明日别耽误了。”
黛云软是担心他喝酒误事,但在自作多情的男人眼底,却听出了另一番滋味。
回了房,她修书一封给柳生绵,道声人已安好回到住处和珍重,为今日这个匆促的见面画上完整的句号。末了,为了让柳生绵彻底死心,终于还是将已被定北侯招婿的事情拿出来做挡箭牌。当然了,她措辞委婉,表面上客套说想邀他参加婚宴,实际上则是斩断他让自己当面首伺候大长公主的念头。
今夜的游园夜宴设在颐和山半山腰,背靠沧海楼,是俯瞰帝京夜景的绝佳景台。园中一束束石榴红彤似火,与灯笼烟火相辉映。弹唱的艺人、备厨的奴仆与斟茶倒酒的年轻侍女们早已就位。宾客们也陆陆续续从各处抵达。有的才在家熏香打扮,有的刚从官署下值,更有的一放课就打马奔来。比如,英国公国家的小少爷范嘉璿。他怀揣一包桕油烛,环顾一圈儿,见独孤珩身旁没有黛远山,便上前问,“请问远山公子怎么没来?”
“哦,远山想着明日要动身回幽州了,所以今晚想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后面跟来的独孤珏问,“嘉璿,你手里这一包东西是什么?我今儿早上就看你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