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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儿在做绣活的时候,也常常想起太医说的那些话,她就停下来看一眼窗外。她成日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反复地绣着花鸟图,看着绢布上怒放的鲜花,她就忍不住为婧妃凋零的生命叹惋。林月儿放下绣品,叫夏青取陈汐月赠予的诗集来看。
第一次,她感到死亡这么真实地存在。
月儿缝了一顶帽子,送去给桃嫣公主,从婧妃殿里出来后,就不由得去找陈汐月。陈汐月正一个人对着盆栽发呆,见了月儿,她附满愁绪的脸才稍稍舒展了一点,二人很默契地没有聊起婧妃和公主,而是就着宫里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聊着。“话说,近来好像少见到玉妃呢。”
“是啊,我先前还总在御花园遇见她,许是近来不爱走动吧。”
“可我瞧着,和你同一宫的刘贵人倒去了玉妃宫里好几次,她倒是热情。”陈汐月摘下一片枯黄的叶子丢入花盆中。
林月儿听出来陈汐月意有所指,“的确,不过刘贵人她向来对人热情,只是玉妃看上去像是清冷安静的,她俩倒竟然也能聊得密切。”
陈汐月盯着林月儿,看得林月儿莫名其妙。陈汐月又把目光移开,“你觉得她俩只是闲聊么?或许是吧,只是这宫里从来没有无意义的亲密,就如同你我,不过是趣味相投相谈甚欢;可那玉妃和刘贵人,她们也是如此吗?”
这番话把林月儿说得发懵,她正要问,突然明白了陈汐月的意思:“姐姐是说,她们……因利而聚?”可她还是不明白,这入宫才多久,能有什么利益关系的牵扯,况且玉妃和刘贵人并无其中一方格外受宠,利从何来?不过目前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玉妃还为刘宣举荐画师进过言,很难说这里面没有刘妍心的缘故。
陈汐月语气却突然变得轻松:“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在这深宫,诸如此类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奇谈。”边说边剥好一颗枇杷递给月儿,月儿接过,咬了一口,觉得比上次的橘子还酸,陈汐月却神情自若地边剥边吃,仿佛感觉不到酸涩。
“姐姐,这枇杷该不会没熟吧?”
陈汐月一笑:“你也有怕酸的时候。这是越州进贡的酸枇杷,虽然酸,但对肺胃极好,特别是在春季,能防治咳疾,皇上前日赏的。”“怎么姐姐先前还怕橘子的酸,现在却不怕酸枇杷了?我尝着这枇杷可比那橘子酸一倍。”
陈汐月疑惑:“真有这么酸?奇了怪了,怎么皇后这么说,连你也这般讲。”林月儿隐约感觉到不对,问道:“姐姐,你可有感觉自己口味变了吗?”“口味,这倒有点。最近每日午膳的时候,总是想配一碗酸辣汤,我只当天气多变胃口也变了。”
看着林月儿盯着自己,陈汐月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怀上皇嗣,她是想过,但从来不抱太大希望。以君义成一直以来看望她的次数,她有喜绝对是上天眷顾……可是最近,额,好吧,君义成的确是更多地关注到她了,召她侍寝和看望她的次数也多了,想到这儿,陈汐月微小的希望仿佛被放大了许多。
那就传太医吧。
“臣参见皇上。”“平身。”“谢皇上。启禀皇上,此乃建拓处呈上来的去年官员扩建、改建府邸的详记。臣发现不妥,不敢不禀。”洪高澹呈上建拓录本,曲青接过,递给君义成。“有何不妥?”“皇上,据上面所记,彭炎骏彭大人在九月曾上报一次扩建府邸,按照惯例,银库给予二成的补出。据建拓处的人所报,彭大人的宰相府扩修北房一间,一百九十平,银库给予六百两银子补出。”君义成翻着录本:“继续说。”
“微臣当时就拨了六百两给宰相府,可微臣前不久又听闻,彭大人新建的并不止府中的一间北房,还在祁中城东的镜水村,有一栋二层的临水楼,在建北房之前就已经完工。可录本上并无记载,建拓处也从未向银库索要过相应银两。”
君义成面色不变:“既无上报,那爱卿如何得知?”
洪高澹立马跪下:“臣不敢欺瞒皇上,臣有一位族亲,在镜水村与城区交界的地方开了一家字画铺,臣上月约他去府中相聚,他无意间提到,有人去他铺里卖一幅上等字画,那人自称是朝中重臣府里的小厮,奉其之命而来。臣的族亲请他喝了点酒,和那人聊了几句,那人说家里的大人姓彭,在镜水村的河边建了一栋二层楼,九月刚完工。臣听了,心想朝中唯有宰相大人姓彭,派人去镜水村查探,探得确有那栋楼,不敢不来上报皇上。”
君义成道:“宰相府附近尽是繁华商街,彭炎骏若是想卖字画,何必大老远跑到城郊的镜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