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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赵太医将婧妃后腰上的银针拔出,请琪儿和琬儿将婧妃翻个身,拉起被衾盖住婧妃的身子。二位太医眼下皆有乌青,章太医跪在皇后面前:“启禀皇后娘娘,婧妃娘娘晕厥后脉象虚浮,微臣已用固本丹让娘娘含着,现下已见好转。”皇后又问:“赵太医,婧妃如何?”赵太医收好针,回禀道:“回皇后,婧妃娘娘的脊骨乃是遭邪气入侵以致病症,病症又蔓延到娘娘的腰上,夜间邪气发作,故而使玉体疼痛难忍。微臣已用针灸帮娘娘驱散部分邪气,片刻娘娘就会苏醒。”
“邪气?”皇后皱起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邪气呢?”
“此病凶险异常,且极能潜伏,想来这病在婧妃娘娘体内已有数月之久,昨夜是头一次发作,往后只怕凶险无比。”赵太医眼底布着血丝,二人齐齐叩头,“微臣医术不精,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的眉头愈发紧,半晌,“现在不是降罪的时候,婧妃体内的病邪可有法子根治?”
二位太医颤巍巍地对视一眼,显然皇后的问题令他们有些惶恐,陈汐月没有意识到自己把林月儿的手越攥越紧。“皇……皇后娘娘,婧妃娘娘体内的病气积累极快,这数月间,病气已触及根本,且还在不断蔓延,微臣只能定期为娘娘做针灸排出病气,配合服用固本丹,以及杀病之类汤药,方可控制住此病,保娘娘性命平安。”
“公主,娘娘在歇息,您不能进去,奴婢带您去外面走走吧……”桃嫣用过早膳,丝毫不知道婧妃的寝殿里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门口要找母妃,奶娘和侍女只得好言哄着,不敢让她进来。陈汐月请示过皇后,走到门口:“公主乖,兰娘娘带你去画画好不好?”好不容易才把桃嫣带走。
敏嫔睁眼,迷迷糊糊地问道:“蓝珠,什么时辰了?”蓝珠掀起纱帐:“主子,现在是辰时了。”敏嫔一惊:“卯时过半就要向皇后娘娘请安,现在竟已辰时了,你们怎么不唤本宫呢?”“主子,今日的请安已免了。婧妃娘娘昨儿后半夜突发腰疾,闹到现在,皇后娘娘现下还在乐平宫里,先前派暮和姑姑来传话,说不必请安了。”
敏嫔在蓝珠的搀扶下,吃力地坐起来,“腰疾?婧妃一向身体康健,之前也只是有些寒湿,怎会有如此严重的腰疾,竟闹了半宿?”紫玉端来水和茶杯,伺候敏嫔洗漱,敏嫔道:“紫玉,你等会儿便去乐平宫,替本宫看看婧妃,库房里的补品,你挑好的送去。”“是。”敏嫔洗漱完毕,紫玉端着洗脸水走到门外,把水倒到花盆里,一扭头,却见辛柏从院子那头穿过来。
“辛柏,这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辛柏下意识把手往身后一藏,却又觉得不妥,于是把手放下。“这是什么?银子?”紫玉看着辛柏手里的荷包。“啊,这,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一点碎银罢了。”“皇后娘娘为何要赏你?这一大早,你给皇后娘娘办什么事了?”紫玉拿过荷包,“呀,辛柏你何时用上这么好的荷包了,居然还是云锦的。”辛柏没好气地拿回来:“蓉儿给我缝的。婧妃娘娘身体不适,我去帮暮和姑姑到正祥宫传话,皇后赏我点,怎么了?”听到正祥宫,紫玉若有所思,但也懒得多问,把脸盆递给辛柏,只道:“行吧,你把这个拿进去,我得替主子去乐平宫探望婧妃。”
辛柏提醒:“库房里有些燕窝……”“知道。”紫玉头也不回。
紫玉用红木托盘捧着两罐血燕,小步但快速地往乐平宫走去。没走多远,就在拐角处遇上了玉妃。“见过玉妃娘娘。”紫玉并不想遇上她,无奈这条路也要经过正祥宫。玉妃只道:“可是要去乐平宫?那便去罢。”“是。”紫玉继续前行,不多停留。玉妃默默看了一会紫玉的背影,转身回去。
婧妃苏醒后,神色疲怠,眼神呆滞,皇后和月儿试探地凑近,她也没反应。“婧妃你可好些了?”君义成问。婧妃也没回答,就静静地坐着,双目无神,垂丧地盯着正前方,那神情仿佛经历了万种拷打,满脸的无何可眷。“这是怎么回事?”皇后转头问太医。“回皇后,婧妃娘娘剧痛初好,神思未缓,无大碍,稍等便会恢复。”
好不容易婧妃终于有了点反应,琪儿红着眼,说说话都带着点哭腔:“娘娘,您还没用早膳,敏嫔送来了燕窝,您可要吃点?”婧妃木然地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吃着琪儿喂的燕窝。
婧妃这事一出,宫里的气氛成日充斥着一股乌云笼罩般的凝重,皇后嘱咐不准告知婧妃她的病症,婧妃若问起,只说是寻常骨疾,好得慢些罢了。有几个嘴碎的侍女太监,在浣衣时提起:“太医说婧妃就剩这几年了,怕是连公主成人都等不到。”便即刻被罚俸一年,从此无人敢提。琪儿和琬儿在婧妃面前只和平日一样,可每次去倒药渣时,琪儿总是暗自伤心。陈汐月教公主写字时,总忍不住红了眼,却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