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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笠堂。
“小姐,奴婢听说,敏嫔娘娘的胎不太好呢。”林月儿午睡刚起身,冬映为她梳发,夏青在一旁递发钗首饰,不由得说起刚刚从太监小池子那里听到的消息。“听说,这胎多半是个多病的孩子。”林月儿只道:“知道了,夏青,你这话可不要到处乱传,哪怕满宫里都这么说,你也不要向别人多嘴。父亲母亲说过,在这宫里,我们须得处处谨慎。”“是。”“待梳妆好了,你们两个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我也想看看这里的景致。”
初冬的午后令人十分惬意,看着悦心池上泛着的点点磷光,林月儿的思家之情稍稍缓解了一点。虽说天气已经转凉,但徒步久了,也难免被太阳晒得有些闷热。“小姐,咱们到那个亭子里歇歇吧。”冬映提议。林月儿顺着冬映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在一片金黄色的柳树中,一座亭子掩映其中,露出一角,倒也精致,看上去别有诗意。待三人走近,才看到亭子里坐着兰贵人陈汐月,旁边站着侍女竹枝、梅蕊。“见过兰贵人。”“见过景常在。”竹枝和梅蕊也恭敬行礼。陈汐月微微一笑,林月儿心里不禁感慨这笑容真是美好。“是景常在,那便一同坐吧。此处风景,是我最喜欢的,杨柳依依,虽说翠柳风姿绰约,惹人喜爱,可这枯败的黄柳,倒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呢。”
林月儿想起自己的家,司籍府的院子里,就栽着一丛柳树,她在“柳外慵蝉躁晚霞,风床书卷篆烟斜”的熏陶下长大,从小,她最喜欢的树就是柳树。现在进了宫,这花园里竟有这么多的柳树,林月儿心想,等到来年,这些柳树抽出新芽,重回生机繁茂的样子,那该是怎样美好的一副景象啊。
“兰姐姐似乎很喜欢柳树?”“是啊。不过世人多只赞叹杨柳翠绿时的一树碧玉,却甚少留意它秋日枯黄的温婉恬静。其实,不论是万般生机的春柳也好,秋日的黄柳也好,或是冬日里空无一物的柳枝也好,都各有它的风姿和雅致,妹妹觉得呢?”
林月儿有些敬佩:“姐姐的见解,当真是不同于凡人。”
“妹妹初进宫,难免会觉得有些茫然枯燥,妹妹平日可有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嫔妾在家时,常约邻家的姐妹来房中下棋,只是如今进了宫,也不知该找谁了。”
“下棋?”陈汐月来了兴趣,“我也素爱下棋,奈何棋艺不精。妹妹得空,可否相约,指点一二?”
林月儿有些惊喜:“嫔妾只不过是有些微末功夫罢了,姐姐若不嫌我愚钝,是嫔妾之幸。”
待离去之时,林月儿才发现亭上的牌匾上写着:怡柳亭。
晚间,太监小池子进来告诉林月儿:“主子,听敬事房的人说,今夜,是沈常在侍寝。”
……
自选秀前半月起,天气就急剧转凉,今日难得回暖。君义成在恩华殿批完奏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唤道:“曲青!”曲青快步上前:“皇上吩咐。”“这么好的天气,朕出去走走。”“嗻。”
“主子,兰贵人方才派梅蕊姑娘前来,说是请您过去一同下棋。”小池子来报。“好,我即刻过去。”林月儿很是欣喜,即刻便携了冬映前去。
“主子,奴婢觉得,这兰贵人倒是个和善的人,只不过那个玉妃,总是一副不悦的神色。”“许是玉妃娘娘近来有什么劳心事吧,这也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主子快看,这株花的成色真别致。”主仆二人经过御花园,一边欣赏景色,一边聊着。“兰贵人有约,我们还是走得快点好。”“是。”
“朕许久没来御花园,偶尔出来散散心,也能暂时忘却朝中之事,得片刻休憩。”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林月儿和冬映吓了一跳,这声音就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果然,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着黄袍的男子从拐角处走出,身边跟着一众太监和两个侍女。
男子面容俊朗,身材笔挺,肩宽腰细,气质不凡,此时正将目光落在林月儿身上。林月儿和冬映一愣,意识到眼前的人正是皇帝,慌忙蹲下行礼,林月儿问安道:“臣妾见过皇上。”林月儿入宫第三日,头一回见到皇帝,有那么一刻,林月儿惊诧于君义成不凡的面容,但此时正在行礼,林月儿不能抬头,面对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她的心中只觉得紧张。
选秀过程皇帝并未参与,即便是最终定选,也只有皇后在场,这向来是弘朝惯例。按照规矩,新人入宫第四日,皇帝方可一齐召见,新人再统一向皇帝问安。在选秀刚结束时,皇帝给予新人位分,只能根据家世和皇后建议,皇帝本人并不知道这些名字对应的人是何样芳容,因此在新人入宫的三日内,皇帝翻牌子挑选人侍寝,所有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