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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迟疑着道:“那其他人会不会……”
梁世佑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军令如山,吴帅有令,谁敢不从?再说了,凤凰可是打遍三军无敌手的神射手,吴帅帐下不知多少将士都是凤凰的徒弟,师道尊严,这帮家伙敢吭声么!”
至于襄阳军,领兵的几个,都算得上是凤凰的手足兄弟,那就更不用提了。
乌金不敢再说什么,免得又被梁世佑鄙视。
远远望着眉宇飞扬、神采逼人的凤凰,乌金不觉发起呆来。
冷不防梁世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看什么呢小子!管着点自个儿的眼睛!”
这黑瘦小鸟儿,望着凤凰时,眼里似乎满是倾慕,热切得仿佛要扑过去一般。梁世佑不免犯了嘀咕,寻思着一定得看紧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可千万不要被凤凰那炫目的漂亮给骗住了,有朝一日被踩死了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第33章兵变
仙人关由吴玠之弟吴璘镇守,那是有名易守难攻之处,号称是一夫当关、仙人莫开,山路艰险、怪石壁立,金人的骑兵无用武之地,屡攻不下,只得囤兵关前等待时机。
吴玠扎营在和尚原西南角,与仙人关互为犄角。平原荒野,至此一变而为山峦起伏,虽是初冬季节,也是深涧水急,行路不便。不过比起仙人关来,和尚原的险要还是大有不如,更有大片原野可供金人骑兵驰骋,因此成为金人在川陕的主攻方向。
梁世佑回营两天后便听到探报,斡思朵屡战不力,又频遭偷袭、损兵折将,已被撤换,金人改以乌鲁与折合出大散关、没立出凤翔,准备夹击和尚原。乌鲁与折合距和尚原较近,以他们现在的行军速度,估计五、六天左右便能逼近大营。
金人大军将至,这消息一传开来,整个大营的气氛,无形之中,又开始紧张起来。而这紧张之中,又夹杂着令人不安的动荡与混乱。乌金本能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寸步不离地跟在梁世佑身边,整个人绷紧得如同一张上了满弦的弓。
梁世佑直至晚上才察觉到乌金的不对劲,出乎乌金意料的是,梁世佑没有取笑他毫无来由的紧张,反而拍着他的头满意地赞叹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梁二捡回来的人,够有眼力劲儿,这么快就发现营里的问题了,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乌金不知道梁世佑说营里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总算听懂梁世佑是在夸自己紧跟在他身边做得对,当下拿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更加吊紧在梁世佑的衣角上。
但是当天晚上便炸了营。
乌金是在睡梦中被梁世佑一脚踢醒的,翻身爬起时,梁世佑已经结束停当,提着枪大步走出帐门,一边随手将乌金提了起来丢给身后那名亲兵:“看好这小子,别给我添乱!”
乌金握紧了手中短刀,跟在那亲兵身边冲出帐来。
主帐那边,火光通明,吴玠的亲兵十人一队,绕营疾奔,领队者手举腰牌,高声喝令所有将士一概席地而坐,违令者斩;襄阳军自有营帐,不得越界,违令者斩;戴公公属下的一百禁军,不得出帐,违令者斩。凤凰与她所统率的五十名射手,勒马而立,居高临下,有妄自行动者,立时便被射倒在地。
约摸一炷香功夫,营中终于安静下来。
襄阳军扎营之处,自成一体,主营那边乱兵一起,这边负责营防的吕长寿已传令下去看紧
门户、不许出也不许进,以免乱中生事。梁世佑见自家营中并无不妥,便找了个略高之处看热闹,乌金自是紧跟在后,踮着脚,越过前面梁世佑的肩头,可以将主帐那边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吴氏诸将四面散开控制着营地,吴玠独自站在主帐前,左臂似是受了伤,裹着白布,松明跳动的火光之下,脸色铁青。他身前的空地上,跪着五名将领,低伏着身子,不敢抬头。亲兵队不时将被射杀
的乱兵拖出来丢在一边。
乌金正看得莫名其妙,吴玠已对着跪在面前的那五名将领开口说话,语气极是和缓:“五位将军以前并非吴某属下,归于吴某帐下这半年多来,吴某可有亏待之处?”
过了片刻,跪在最前面、似是领头者的那名将领低声答道:“吴帅仁义,收容末将以来,视同手足。”
吴玠又问道:“那么,是吴某对各位将军的部下,有所亏欠?”
那人的头埋得更低:“吴帅仁厚,绝无偏袒不公。”
吴玠紧盯着他:“既然如此,吴某左臂上这一刀,又是怎么来的?”
四下里一片寂静,不但那几名将领,便是那些席地而坐的士卒,也多有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