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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定之后,樊逖说明了姬瑶花的来意。诸部酋长,也知此事重大,不论赞同还是拒绝,都不肯贸然说话。
板循部向来与白虎部针锋相对,不过板循蛮和附属的那些部落,多是奉伺巫女祠诸女神,季延年既然在座,其实已经表明了巫女祠的态度,是以板循部酋长虽然猜测樊逖有出兵之意,也没有直言反对,等了一等,见无人开口,便高声说道:“照老规矩好啦!”
白虎部虽然能够号令诸多部落,但是遇到大事,也不能独断专行。为免争执不休,各部共立了一个规矩,白虎部若能在比武之中胜过其他十二部,各部便听从白虎部的最后决定;若是哪一部在比武中胜过了白虎部,便可以自行其事。
这是两便之策,因而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哄然叫好。
樊逖面带笑容,声色不动地安排下去。自他接任酋长这二三十年间,这样的比武,总共不过三次,可惜每一次都只赢了另外十部,对盘瓠部一负一平一胜,却从未能胜过板循部;想来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板循部酋长才这般胆壮。不过嘛,今时今日……
率先上场的,是以勇武闻名的獽蜒部,这一部人数最少,多年来每次械斗,都吃了这个亏,因此这样的比武场合,尤为奋勇敢进,白虎部每次都得派出最顶尖的好手,才能艰难取胜——毕竟,
输给板循部也还罢了,巴人诸部之中,早有世代流传的说法道板循部天生来便是白虎部的克星;但若是输给人数最少的獽蜒部,白虎部还有什么颜面去号令诸巴?
樊逖打量那健壮得像头野熊的獽蜒勇士一会,示意他的长子樊离上阵。左右诸人有些诧异,樊逖的幼子樊青,这两年来锋芒最利,擒虎斗熊,一寨人无人叹服,连樊离也几次输了给他,酋长这却是……
直至樊离上阵之后,诸人才明白个中缘由。那獽蜒勇士,年纪虽然不大,竟仿佛极有格斗经验,出手还有几分阴险,那些小手段,若是换了樊青,只怕多半要上当。
樊逖注视着格斗场中的两人,樊离正被逼得步步后退,几次险些跌出白石灰划定的那个大圈,好在他韧性足够,长于缠斗,即便那獽蜒勇士一拳打得他脸孔青肿了半边,也没有慌张气绥又或者是愤怒失常。
这一番缠斗,直斗了大半个时辰,到后来那獽蜒勇士渐渐后劲不续,终究被樊离抓住机会,拼着让他在脸上又打了一拳,顺了对方出拳之势,一弯腰钻入他右肋之下,狠劲一撞,那獽蜒勇士斗了多时,脚下未免虚浮,被这全力一撞,撞得飞出圈外老远,虽然一个打挺又跳了起来,这一局却是他输了。
这一局斗得艰难,四下里一片喝彩之声。
樊离朗声谢过喝彩的诸人,慢慢走回自己这方。他多处受伤,因为脸上受拳殃及耳根,现在耳中还是嗡嗡作响,绝不好受,只是此时此刻,却不愿示弱,以免输了气势,因此仍是站得笔直。樊逖赞许地向他点一点头。
那獽蜒勇士很不服气,樊离只是抓住他一时疏忽赢了这局,若是战场上生死相博,这一局还远远没完,他可绝不会输掉!
獽蜒酋长倒不这么想,听了他的抱怨,只简单说了一句话:“真要上了战场,樊离绝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
樊离向来是白虎部的大将而非先锋,樊逖点了他来迎战,还真是很给獽蜒部面子了。
其后的几个部落,有擅长箭术的,有擅长刀术的,也有擅长于结阵围猎的,樊逖从容应战,有胜无败,季延年不觉轻轻叹了一声。白虎部人才如此之盛,也难怪能够号令巴人诸部这么多年了。
盘瓠部的武士尤为剽悍,这一次樊逖派出的是樊青。见识过樊离与獽蜒部勇士那一战之后,樊青憋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切不可求胜心切、贪功急进。
这场上二人,斗得热闹,场外诸人,也看得热闹。只是阿弥看的,却不是这格斗场,而是各部酋长武士风格各异的衣装。他也知这等场合,苏朝云不会搭理他,因此扯住了苏朝云的一名侍女,问个不休。
那侍女初时还
有所顾忌,及至见苏朝云恍若未见,胆子也便大了。这侍女本来很是心疼阿弥小小年纪便被师父抛弃——任谁见了范成那逃之夭夭的情形,都会这么觉得——因此十分耐心地为阿弥讲解那些部落的来历和风俗,奉祀的神灵有哪一些,各位神灵之间的恩怨纠缠,以及由此而生的各个部落之间的恩怨纠缠。阿弥听得入神,时不时睁大了眼“哦”、“呀”感叹一声,又或是问一句“后来呢?”那侍女大受鼓励,越发讲解得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