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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却怕她不明白般,解释得越加详细:“这就要从一年多前说起了。废帝瞒着你临幸宫女子,这些宫女子十月怀胎,给废帝生了好几位皇子。这本是件皆大欢喜之事,但废帝却并不声张,而是将朕几位弟弟送去行宫抚养。废帝经过与母后你夺权之事,对谁都不敢相信。他重得权柄之后,更加害怕再次失去。朕与阿寔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废帝却渐渐衰老。他怕朕和阿寔将来会危胁到他的地位,于是决定对我俩下死手。”
“朕既已知晓他的这个秘密,日常自然诸多防范。阿寔在怀阳城失踪,朕早就猜到此事与废帝有关。但之后阿寔化险为夷,这就多得你口中的妖女的功劳了。之后回京路上废帝又安排了人员伏击阿寔,但阿寔当时已身负妖气,又侥幸逃过一劫。”
“天师盟大会那日,废帝安排阿寔引月儿入阵,不过是借此机会除掉他,还可以栽赃嫁祸到月儿身上。不料月儿却以德报怨,又再次将阿寔从水火中救出,并告知他真相。然而阿寔太过于天真,折回皇宫找废帝对质,之后被人秘密送回普宁寺时,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他走到吴皇后身边,俯身贴近她耳边轻声说:“朕的好母后,这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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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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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低沉,又轻又柔,可吴皇后却是惊吓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她指着沈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明明知晓皇帝对寔儿起了杀意,却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枉我寔儿将你视为兄长,还要离开京城,将帝位让予你。”
沈遇只觉得可笑:“让?朕想要的东西,朕自会去谋算,何谈‘让’这一说?”说到这里,面色阴寒到了极点,“诚如母后所言,顶峰之位,从来皆由白骨铺路。是阿寔身处于皇家,竟还天真的相信什么父子骨肉至亲,朕凭什么要将实情告知他?”
一切好像冥冥中自有注定。
他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父亲有也相当于没有,对他从来不闻不问。从他记事起,便饱受宫婢太监的欺凌,他如果像沈寔那般纯善,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贵为皇子,却不得不低下身段去与商贾争利,难道是因为喜欢吗?不过是因为无人为他筹谋,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反而沈寔他什么都有,他甚至都不需要去争,自有人将最好的送到他面前,这才养出他那副纯善宽厚的性子。
沈寔相信人心,相信这个世间对他并无恶意。可他沈遇不同,他自小看尽人心险恶,每走一步都须得万分小心。而身为皇家之子,那个至尊之位无论争与不争,都由不得自己作主。他纵使不争,他父皇也不会相信他,照样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他是真的想争。这注定是一条凶险的路,每走一步都荆棘无数,所以需要执棋人小心谨慎,计谋算计。结果显而易见,沈寔输了,他赢了。
他高高在上地看着吴皇后:“母后,打从一开始你阴谋算计我母亲之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吴皇后恨道:“如今你已得偿所愿,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杀你?”沈遇不屑,“那岂非便宜了你?朕知道,只有让你活着,余生日日夜夜饱尝着丧子之痛,看着自己昔日瞧不上的人荣登帝位,风风光光高高在上,而你却对此心有不甘,满腔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如此于你而言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说完,弹弹袖子上那看不见的灰尘便飘然离去,仿佛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给吴皇后答疑解惑一般。
崔宝珠身为鬼耳力好,躲得远远的都能听到含光殿中沈寔与吴皇后的对话。她听到沈遇明知废帝生出杀子之心,他有无数次机会将此事告知沈寔,哪怕只是暗示一下,但他一次都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步一步落入废帝的陷阱,不动声色地看着废帝在杀子的癫狂中泥足深陷,安安静静地等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其心机不可谓不深机,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不过,他为母报仇,说起来也无可厚非。
崔宝珠同情地瞥了沈寔一眼。
沈寔很是无语:“你该不会以为沈遇此举是为了来向吴皇后耀武扬威的吧?”
崔宝珠呐呐地说:“难道不是吗?”
沈寔冷笑:“等着瞧吧。”
很快吴皇后就买通了看守她的内庭太监,去到关禁废帝的长宁宫,将废帝一刀解决后,她也不等沈遇给她编排个什么罪名,便于是夜上吊自缢了。
崔宝珠联想到沈寔之前说过的话,一下子便想通了。整座皇宫都在沈遇的监视之下,吴皇后怎么可能随意就买通看守她的内庭太监?更何况关禁废帝的长宁宫竟无人把守。显然这一次都是沈寔提前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