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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着沈寔不过死了短短的时日,便已化身鬼王,不禁有些羡慕。遂打定了主意跟着他,若是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伤人,可以请求沈寔将自己吸食掉,也好过成为危害人间的厉鬼。
但沈寔一言不发,动身往京城而去。
崔宝珠心里琢磨着,他这莫不是报仇去?
然则她自己成为鬼后,一点也生不起为自己报仇血恨的心思。都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不过浮生一梦。从前作为人的种种,真的就好像一场梦境一般,梦醒了之后,梦中如何,都已不再重要。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心志,还心心念念着为自己血恨。
到了京城,也不见他前去寻找仇人,反而只盯着辰王府。崔宝珠难免脑洞大开,莫非一刀插进沈寔心口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兄长沈遇?啧啧啧,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戏文里都快说烂了,但现实版的她如今倒是撞上了。
然而沈遇本身就道法高深,他的府邸包括他身上,布满了各种禁忌符。
京城祭庙的护城法阵,对沈寔而言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然而崔宝珠却发现他连靠近沈遇身边都不能够。莫非沈遇的禁忌符比前辈高人创立的护城阵法更厉害?
从前对于沈遇这个人,崔宝珠并不觉得如何,如今方知他之心机,实乃深不可测。
只见他合纵连横,百般计谋,联合众将臣将皇帝废除,而他自己,则被那些支持他的将臣们拥立为帝。
登基大典那天,文武百官叩首于新帝的宝座前三呼万岁,真是好不威风。
而他即刻便颁布圣旨,封天容观孟观主爱徒司月为后。
众大臣自然苦劝他三思,但他仍然一意孤行。
崔宝珠感慨:“早就瞧出了新帝对我师傅的爱慕之情,可帝王薄情,真心能有几分?然而新帝却能够力排众议,执意封我师傅为后,这份情意真是让人感动。”
沈寔嘴角噙着丝冷笑:“爱慕之情?我看不见得。”
天界的仙神,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迎来自己的天雷劫,无一例外。天雷劫相当于人间的天命寿数,凡人争不过年寿,仙神纵有无边法力亦无法与天雷抗衡。但仙神很聪明,立刻就想到了办法。每个仙神在自己的天雷劫到来之前,下到凡间暂避一避。待重归天庭天雷劫之期已过,仙神便可继续千年万年的活下去。
二十多年前,刚好便是天帝的天雷劫之期。他立刻安排好天界的一切,下凡暂避天雷。然凡间五味杂陈,于仙神而言是臭不可闻。仙神下凡当一世的凡人,就得忍受一世的臭味,这便是避天雷的代价。但司月虽生于幽冥界,却得到女娲娘娘残存的神力。下凡的天帝自然被司月的神力所吸引,便是殚精竭虑也要将其留在身边,又哪里谈得上什么爱慕之情?
他看到沈遇在颁布完封后旨意后,转身去了吴皇后的含光殿。
吴皇后披头散发地坐在凤椅上,看到身着新龙袍的沈遇,冷笑:“本宫的好儿子来看本宫了,可定好什么时候封本宫为皇太后?”
沈遇背手而立,淡淡一笑:“吴后若是死了,朕定追封你为皇太后。”
吴皇后从凤椅上下来,一步一步往沈遇的方向走,目光似能喷出火来:“你这个逆子,你大逆不道!本宫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这贱婢之子活在这个世界上!”
沈遇高仰着头,冷声道:“贱婢之子?朕的母亲乃姑苏望族傅氏嫡女。吴后难道年纪大了,竟连这个都忘了吗?”
吴皇后的脚步一顿:“你、你已经知道了?”
沈遇轻声道:“是啊。朕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你为救你的族人,陷害朕的母亲,累她失去清白。接着又以让出正妃之位为条件,要傅氏出兵救你吴族人。事情过后又过河拆桥,联同陈王将傅氏歼灭,之后便将此恶耗告知我母,害她一尸两命。吴后的计谋,真是让朕佩服得紧呐。”
吴皇后眼神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她身子一转,指着那金碧辉煌的凤座:“你以为只有皇帝这个位置充满着各种阴谋诡计吗?顶峰之位,从来都由白骨铺路。自古胜者王败者寇,傅氏输给了本宫,那是傅族的命。你要报仇,尽管冲本宫来!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利用妖女对我寔儿下毒手。”
说到后来,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活生生从沈遇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沈遇却笑了:“吴皇后,你莫不是直到现在还以为是司流光杀的阿寔?”
他直视吴皇后被仇恨染红的眼:“你错了,杀死他的不是别人,不是妖女,而是废帝啊!”
吴皇后本来正欲冲上前去与沈遇来个玉石俱焚,闻言一愣:“这、这不可能!”她自是知道自己这些年与废帝感情稀薄,但寔儿可是他的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