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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人杵在那里像座巍峨的泰山,二狗瘦削的身子被一层阴影全然覆盖,便只好哆嗦着,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是…是,官爷尽管问。”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似乎并不习惯他人这样称呼自己,但还是继续,“东集稻粟几钱一斗?”
“回大人的话,二十文。”
“租子呢?”
王二狗脸色微变,面露犹豫:“这个……”
“自家的地交四成成,租子五成。”一边的老爷子淡然得多,甚至还坐着,出声,“去年自家地三成,交租四成,今年高了些。”
“多谢。”他点点头,看了那老者一眼,于是放下两吊钱,便离开了。
待那个顶摄人的影子远了,王二狗才颇不赞成地嚷嚷:“你咋个就这么说了,万一人家是北边来的奸细,不还连累了我。尤其刚刚那人,一看就不是汉人,恁的敢说!”
老人摇头,拿起了放在边上的烟斗:“是建康来的贵人嘞。”
“怎的?你怎晓得?你认识他不成?”
他将那两吊钱分了,再瞥了眼聂让离开的影,提起跟前的烟斗,啪嗒一声后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晓得就是晓得。放心拿钱去,连累不得你。”
车马再起,折痕汩汩,这队人直到在西京府停下,仆放下步撵,南赵长公主裹着厚重的白狐裘衣走下,天空竟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看去银装素裹,是和建康全然不同的风光。
聂让勒马而下,侯在车边,替她撑了伞,又站在边上小心挡住风雪,沉声说起方才的事情。
“五成?”
比年前高了足足一成有余。
“是。”
姜瑶笑了声,也不给评价,只是吩咐:“晚些叫西京刺史来,本宫与他当面谈谈。”
聂让应了,侧身站着护她进府,等她顺着木梯走至屋檐下,他忽的站定身,收了伞看着她,没吭声,却又让人忽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于是,姜瑶一笑,挥手示意左右退下,情不自禁抬手挑起他的曲发,轻柔笑问:“怎么了。”
“阿让想服侍主人。”略去可有可无的心路历程,他的回答十分直白,甚至不带思索。
“……”
饶是如姜瑶,一时间也遭不住如此露骨的话,以至于木立片刻。
偏偏本人不自知,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继续:“很想。可以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