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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睡熟了,聂让再起身,拿起刀往外走,天色已暗,自己守卫尚且放心一些。
野外的星斗似乎比建康都亮很多,天穹银汉灿烂,夜空摇摇欲坠。
聂让抱着刀坐在车舆口,看住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却有一瞬的恍惚。
心间在莫名地不受控制地欢欣,又杂然着无措酸涩和恐惧,逼得他不由得按住了胸口。
他听惯了姜瑶的安排,也能接受一切不好的结果。
可是那日…那日之后,主人待他真好啊。
从前也很好,却像是隔了一层纱。
现在她真的,坦坦荡荡,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她的好。
特允小厨房每日做的酥酪,源源不断的赏赐,还有…同床共枕。
她偏爱得明目张胆。
好得让人恍惚,也让人…更舍不得离开或是死亡,明明这些从少时就已有过足够心理准备……
明明该是自己做错了事的。
聂让自责,唇角却在上扬,心情复杂得让他无法思考,只能甩去头脑里纷纷扰扰的想法。
可回到现实,听身后人的呼吸声,陡然间,他想到什么,紧了刀。
主人,不过这两年了……
这一想法如一棒重砸在头上,原本向上飞升的心,猛地向下坠落,直到跌入无尽寒渊。
聂让捏紧了拳头,在心底默默地定了决心。
一定,一定要替主人拿到药。
无论任何代价。
北周皇宫。
座上,才卸旒冕,着墨龙袍、面容清嘉的男子正沉眉练着字,听下属禀报,忽的搁笔。
“你说,赵的垂帘撤了?”
“是。”
“长公主呢?”
“称病,未出。”
闻言,宇文执目光闪动了一下,低低笑出声,似愉悦极了。
他叫人收了墨,如情人一般细细摩挲着手中烟枪,站定在舆图前,看了片刻:“下月休朝两旬,由四辅决议。朕要去见一位故人。”
传信的下人惊了,眼下边域的旱情未除,正大批的北魏灾民投奔南赵,正是决定下一个十年南北国力强弱的关键时刻,陛下在此时怎能做这么荒谬的决断,试探着谏言。
“可梁州那边乾坤未定,主人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