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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量高大,九尺的身板将将近顶着顶板,于是半跪在姜瑶面前。
因是夏季,座上人披着一件轻纱,单手托着下颔骨,面前小案几只碟放有新鲜的葡萄与糕点。
她隔着朱红轩窗,正注视着都城人马撑伞来往,市井繁荣,烟云缭绕,万千感慨。
“许久未出来走了,甚好。”
一边的梅玉应和:“十年过去,都城还是那样,格物司近年新修不少事务,再过几年定是另一种风貌。以后殿下想见,只管随时带奴婢们出来。”
姜瑶笑而未答。
舆中不大,内设有仙鹤熏炉,内置木香,闻之沁人心脾,姜瑶想起一件事,瞧向帐口魁伟寡言的玄衣暗卫:“出来得早,可用过午膳?”
“…没有。”
重伤在身,聂让确实有一日未进分毫,腹部空虚,只不过这点饥饿感他少时便已习以为常,相比他心思烦乱,这点实在不算什么。
姜瑶单手托香腮,指尖点了点面前的糕点:“路还长。这碟栗子糕拿去用吧。”
梅玉顺势将栗子糕递到他面前,然他不敢接,于是上方人又笑,慢悠悠落下句:“聂统领莫非是想本宫亲自喂你?”
他一肃:“奴不敢。”
聂让立即双手接过那盘栗子糕,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坚毅的脸庞微微鼓起,一双黑目却违和的冷肃。
一边的梅玉见状,没忍住一个噗嗤出声。
姜瑶也觉得好笑,唇畔挂着浅浅的笑,一双凤眸妩媚弯起,好像九天神佛皆入了凡间:“梅玉,给聂统领拿些水去,噎着就不好了。”
“得嘞。”
……
他刚下意识想说自己不会为食物噎住,可鼓起的腮部明显不允许他开口。
梅玉边笑边取了只水囊交给聂让,他也不敢再抗拒,接过水囊匆匆灌下,才作了结,向着面前女子作礼:“谢主人。”
“倒是乖巧。”座上人点头,撤回视线看他,唇畔留存些许温和笑意。
这句话实在有些耳熟,加上轩窗外景色未变,以致于聂让有一瞬间恍惚。
近十年前,他和主人也来过一次白豸山庄。
彼时先皇后楚氏方崩,白豸山庄修筑完成不久,也正是那时候,姜瑶请到神医孙绝和阿骨儿常住于此。
那日同样是梅雨时节,也是这样一个朦胧雨天,从白豸山庄路上回来后,他本在屋顶上负责巡视,可隔着青瓦,殿下却叫他进屋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