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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穆芳白笑够了,似乎决定放过我,“我听说,你们有几年都在闹别扭,你们叔侄俩。”
您连这些都知道吗?我瞠目结舌,元雪尘骂得对!穆家对我家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不过既然您知道这么多……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也没那么决绝嘛。
我咕哝一声,“我没有闹别扭。”
对着他的坟墓和他的前度爱人——这简直就是站在天国和地狱之间——我完全可以承认,我只是被元雪尘吓到了也震撼到了。原因也只有一个:我理解他,百分之二百地理解他所有的懊悔和忏悔,不应与不甘,自毁与毁灭。他用他的秘密欺侮我,用他的坦诚背叛我,但在我因此而咆哮时,腕上的龙之齿痕平静如初,黄金蛇骨链毫无动息。韦留衣仿佛就站在我身旁,纯银般的嗓音淡雅如雪,“嘿,孩子,你明明知道,你听懂了他。”
我愤怒,我羞耻,所以我不想理他。
元雪尘问,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十几岁的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阿雅克肖和维奥雷拉,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回答不了。所以我愤怒,而我的羞耻源自……和他一样,该死的,我回答不了!
眼泪突然滚落下来,先烫后凉的感觉像老去的墨水,只配记录一个陈旧过时的借口。你为什么流泪呢,元庆恒?
我回答不了。
“别哭啊。”穆芳白声气里不能自抑带上点好笑,柔声哄劝,“都二十岁了。别哭。”
如果她没有把自己裹得像个日光里的鬼魂,这柔婉和气的语调其实令我想起一些和母亲有关的记忆,而且更动人几分。
这样温柔的女人,却没能拯救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
——你问我想再和元雪尘说话吗?
我想念他,一个被过去损毁的男人,我的堂叔。我想念那些残缺破碎的人,疯了的母亲和父亲,不知是否已经死去的奥尔加,我柔软的、刚被命名的小弟弟,我想念他们。
咸涩浪花和辛甜香料酿出记忆中的热那亚,真心亲吻过我的人,抱紧过我的手,令我得以活到如今的所有。是的,我愤怒,因为我同情;我羞耻,因为我明白,本心里……我是接受更依恋着那一切的。
我向着穆芳白宣布:“我不会再和他说话。”
但是,我想念他。
她看着我,良久之后轻轻说:“我也是。”
我们如梦初醒般注视着彼此,此时的心情无法言语,却明白如昼。这白纱下的女人终于抢先微笑了,“好的,巴尔托洛梅奥·阿雅克肖。你很好。”
她又换成汉语唤了一遍我的名字,“庆恒,元庆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