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这些,杭逸舟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是,梦里的刘娟,并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哭得很伤心,指着杭逸舟的鼻子,歇斯底里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王八蛋能找到我家里去?”
“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出卖了我!”
“狗屁的正义、狗屁的法律武器!我把你教的知识牢牢记了这么多年,它保护我了吗!”
杭逸舟急着想跟她解释,嘴巴却仿佛被浆糊粘住,怎么用力也张不开,只徒劳急出满后背的汗,又刺又痒,让她几近崩溃。
不是的,她不想这样的,为什么一切都搞砸了呢?
刘娟哭到情绪失控,用力甩开她的手,扭头往外跑。外面原本安静祥和的雪街,顷刻间天地变色,闪着寒芒的短锋连成密集雪刃,刀刀夺人性命。
“别去!”
她拼力高喊,心焦如煎,一声惊呼出口,猛然醒来。
满目漆黑,只有床尾梳妆台上充电的音箱亮着一星微弱灯光。眼睛逐渐适应夜色,熟悉的家居轮廓提醒着她,这里是四年后,南城,她家的卧室。
果然,刚刚是梦。
她没能抓住她,无论梦境,还是现实。
她在黑暗中怔忪,心脏不要命一样狂跳过速,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仍处在僵麻中,仿佛鬼压床般久久不能恢复。
一只温暖的手臂忽然搂过来,搭在她身上,安抚地拍了拍。
杭逸舟一愣,木木转头。
为什么她的床上还有一个人?
空白的大脑在见到那人熟睡侧颜后,缓缓开始工作,属于现实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他们从云南返程的飞机抵达太晚,邓熙明送她回家后,她似乎,邀请他留宿了。
此刻他并没有醒,只是下意识转身拥住她,在她耳边咕哝了几个简单音节,她没听清。
贴在肌肤上的炽热手掌,掌心带着薄茧,远不及蚕丝被柔和细腻,却仿佛向她体内注入了一种神奇魔力。
兵荒马乱的心跳一点点恢复平稳,僵硬的四肢也重新被血液循环覆盖回温。杭逸舟缓缓翻动酸麻的身子,转向邓熙明,能感受到他掌心薄茧擦过自己背部的细痒。
拥抱,真是驱散噩梦的良药。
她无声挽唇,同样伸出胳膊,拥住了他。
好暖。
困意汹涌袭来,杭逸舟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很快再次睡去。
///
杭逸舟跟邓熙明同居了。
也许是贪图他的厨艺,也许是那一晚的噩梦安抚体验太过诱人,向来遵循“露水缘分日出尽”的杭女士,恍然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好像也还不错。
洗漱台被她大方地让出一半,然而邓熙明全套家当只有一支洗面奶和一副牙具,衬得台子右边放置的双层旋转收纳架无比隆重。
与卫生间情况相反的是,厨房多了两块菜板和两把不同形状的刀具。邓医生表示,生熟分开不容易细菌感染。
“可我以前从来不切生肉啊,”杭逸舟摊手,“我连刀都很少动的,厨房剪比菜刀好用多了。”
正认真给鸡翅去骨的邓熙明,闻言“噗”一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杭逸舟不满:“你笑什么,我厨艺很差吗?”
“怎么会?”他夸张摆手,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揶揄,“你都知道水烧开了才能下饺子,热锅凉油炒鸡蛋,简直太了不起了!”
“就是嘛,”杭逸舟理直气壮,“很多家常菜我都会呢!”
“比如?”
“西红柿炒鸡蛋,煮水饺,”她转着眼珠想了会儿,“还有煮泡面。”
“嗯,已经很不错了。”邓熙明处理完所有鸡翅,洗净手,对着杭逸舟翘起大拇指,“具备dú • lì生存能力。”
油锅架好,小火升温的锅底渐渐长出一圈泡泡。粘满炸粉的鸡翅下锅,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一只一只翻起油浪,如同一排整齐的金色小船泊在码头。邓小厨独门秘制腌料,让整个房间飘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