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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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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后,小七见有一大圈的人在外面,有些诧异。最高人民代表满面春风地敲门进来,走到小七面前,毕恭毕敬地请起安来,“国士,一向可好啊?”
小七见这人并不认识,说的话也是云山雾罩的,听不清朗,便对陪同最高人民代表进来的人说:“这是哪个?这么洋货(昭关话,神气的意思)?”
“大爷,不,国士,这是最高人民代表,可是省级以上的大领导,你睡到现在,他一直在外面等,你把人家搞得砸蛋(昭关话,很麻烦的意思)。”
“为什么叫我国士?”
“情况是这样的,国士,请容我慢慢道来。”最高人民代表坐在小七的床沿上开始了讲述,“70年前你在未来世界用13把飞刀杀死了国家财富委员会的13名委员的事迹被史书记录下来,你改变了金融寡头对国家权力的控制,你把国家权力还给了人民,所以,人民要感谢你,就送来了‘国士无双’的牌匾。”
小七瞥一眼这牌匾,心想不爱浮名,偏是要来,“这个牌匾我不需要。”
“这可是人民的意思啊。”最高人民代表一副为难的样子,“牌匾您先收下,您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我需要钱。”小七扫了一眼最高人民代表,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在想这样的一个老人家居然还要贪恋财物,“我要钱,别无他用,我要修建一座博物馆。”
“您等等。”最高人民代表说,“国士,在您回到昭关之前,我们已经以您的名义出资修建了昭关博物馆,把您的亲人朋友做成了蜡像,要不,我这就领您去看看?”
在昭关博物馆的腊像馆,小七见到了许多熟悉的人。昭关第一代留美博士阿树自然居于整个腊像馆的中心位置,小七也是第一次通过腊像复制的形式看到了在整个昭关镇流传已久、妇孺皆知的曾祖父。
腊像的阿树是一个年青的学者,架着一副斯文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烁着智慧光芒,可是小七分明看出他眼睛里面是看穿人世无情的哀怨和不堪时间摧折的迷惘,也许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情伤。阿树的旁边是昭关第二代留美博士玄明,大概是玄明在昭关镇小学当校长时,已经被昭关镇无处不在的乡土气息洗尽了哈佛大学医学博士的荣华,如一位社会实践家穿着白衬衫、双手叉腰站在学校的门口望着远方的山峦,眼神中有一种世界尽在掌握的自信,如当年他去美国留学时登机前那一刹那回首祖国大好河山时的那样。
亦步亦趋,最高人民代表跟在小七后面,“国士,您看那边还有。”他半鞠躬,右手伸向前方,见小七朝那边张望,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昭关博物馆是否并不需要扩建?”他见小七似乎并没有听见,便不再追问。
杨柳春风,杏花江南。一个女子端坐在一方八仙桌边,桌子边还摆放着一只陶质的茶杯,从器型、做工以及茶杯上的纹饰来看,说是在朝歌城商纣王的宴席上撤下来的怕是没有人会反对。那女子一头墨黑的头发,垂在腮边,施着极薄的粉,像是秋月皎洁、秋霜初凝的样子,她那一身白底的裙、黑色的夹衫是多么眼熟。远远地,小七似乎闻到了幽幽的梅雨过后、酷热未至时含笑的香气,香气清幽、干爽,没有被梅雨浸泅过的霉味,这是唯有玄月身上才有的味道。
“玄月。”小七唤着,颤颤巍巍走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玄月还是那个在百乐门静心凝愁的女子,那个待月西厢下的女子,那个心思有人能懂但懂的人却远在海角天涯的女子。
一种只有皇家陵园尘封已久的墓室被打开时散出金银珠宝的陈腐气息(或许还有尸体腐烂在名贵的香料的味道)在玄月的周围弥散,小七不禁想到在长安城西的法华寺在秋雨绵绵夜也有这样的味道。小七正要去仔细端详玄月时,镇政府的几个年青人在最高人民代表的暗示下连拉带劝、半哄半就把小七朝另外一个展厅推,“国士,这个展厅是旧石器时代在昭关出土的文物,有陶器和玉器,做工之精细令人叹为观止,把中国的文明史向前推进了300万年,国士,你来了正好,正好给这个展厅题个词。”最高人民代表拖着长音节说。
“娘的,什么推进300万年,老子根本没有兴趣,老子只想看看玄月,看看她是不是还在等待那个不归人。”小七在心里骂道,但他却身不由己,他被几个年青人架着扭头回望玄月时,蓦地发现玄月的长发被风吹动,她长长的睫毛上竟然挂着几颗晶莹如夏雨骤降落在荷叶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