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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了也没钱读。”他说。这是事实,学艺术就是烧钱。
家里劝不住。无论是被爸爸打了一顿,关了两天禁闭,也无论妈妈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不去学校就是不去学校。
最后家里没有办法,妥协了。
陈黎立刻联系了表姨去她的饭店做长期工,爸爸说让他体验下生活也好,学校先休学,一旦知道了社会的艰辛就会乖乖回来复读了。
他离开那天,陈平戈送他去了公交站。
兄妹两站在灰尘四起的马路边。陈黎打包了行李,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一只上学时用的双肩包,他突然成熟了很多。
“他们一开始拿钱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
陈黎的精神很差,看起来像是两天没睡觉,眼下两个黑眼圈,眼睛却亮得吓人。
“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着,穷有那么可怕吗,怎么人一穷起来整个人都不像人了呢?”他说,“考虑的结果就是,我要赚很多钱,变成个有钱人。然后给你……”
“吃鲜虾云吞面时候时多加两个荷包蛋吗?”陈平戈接话。
有穿粉色格蕾舞裙的小女孩被奶奶牵着,从公交站牌后走过。
陈黎瞅着她们的背影,“送你去学芭蕾跟钢琴,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别,”陈平戈说,“我对那些没兴趣。”
陈黎收回视线,“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穿着个小裙子去上课,每天都挺开心的。”
“那是因为每天上课前,舞蹈老师会给我们买冰淇淋。”
“车快到了。”陈黎说,陈平戈顺着他的目光眯着眼睛往马路前方极目望去,近视眼艰难地捕捉到了远方一个隐隐约约的车头。
“好,注意安全,你到了发信息跟我说。”
“跟谌颐分手吧。”陈黎说。
“我知道。”陈平戈回答。
公共汽车越开越近,快到跟前的时候,陈黎又说:
“我们做子女的,当父母不知体面的时候,就要切断一切让他们不体面的途径。”
“我知道。”陈平戈回答。
陈黎最后看了一眼陈平戈,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上了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