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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大概有点狰狞,小超市老板的儿子,刚从学校晚自修下课回家,迎面撞见陈平戈的笑容,呆了一下。
他穿着的浅蓝色校服外套,让陈平戈想起了谌颐,他今天带她去他家里时,也穿着学校本学期刚发的校服外套,修长的身形,硬生生把校服,穿出了t台走秀的洋气。
她突然很想要见他。
于是陈平戈在昏昏沉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拨通了谌颐的电话。
陈平戈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纤细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当谌颐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却突然感到有点委屈。
她在电话里只说了句“我现在想见你”,报了地址后,就挂了电话,所以谌颐是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她这幅样子的。
他难得地愣了一会,才在她面前蹲下来,手试探地摸了摸她肿起来的脸。
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躲避了,他把手放下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邓武?”他的表情跟语气,让她觉得只要她点下头,他下一秒会对人家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笑容,更令他深深地皱起了眉,他坚持地看着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陈平戈终于说,“是我的父母……”
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睛,过了一会才接着说下去,“他们又吵架了,我去劝了一下,于是就池鱼遭殃了。”
谌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直知道陈平戈的父母经常吵架,但不知道他们吵起来的时候,也会打孩子。
谌颐说,“我找他们谈谈。”
陈平戈赶紧拉住了谌颐,“不可以。”
她哀求地又坚决地看着他,“不要管,我不允许。”
谌颐咬了咬牙,用指腹轻轻地摸着她的脸,“等我一会。”
他起身,快步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药店,过了一会,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消肿去瘀的药膏。
他沉默地把药膏,涂在了她的脸上。
随着他的动作,陈平戈的眼泪,摇摇晃晃地滴落下来,坠在谌颐的指腹上。
谌颐猛然停住了,视线从指尖的水渍,转到她的眼睛上。
“……对不起。”陈平戈低声说,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想把眼泪压回去。
谌颐把她的手拉下来,很温柔很轻地说,“没关系,哭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她大脑里某一根弦突然断了。
好像从出生到现今,一直积累着的痛楚,一刻之间涌上心头,她悲凄得不能自己。
她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大哭了出来。
就算她不想要用噪音,烦扰到他人,但是偶尔一两声无法控制的哽咽声,还是清晰地透过指缝,传了出来。
也许从来没见过她哭过,谌颐全然地手足无措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小心翼翼得连手,要往哪里放都不知道,过了一会,才想起要给她纸巾。
陈平戈哭得停不下来。
她很想不哭了,但她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她很伤心很伤心。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哭成这个样子。
哭得她自己最后,都嫌弃起自己的矫情劲,于是她把纸巾压在鼻子上,起身,抹着眼泪往前跑,想摆脱谌颐,跑到只有她一个人的角落里。
但谌颐腿长,三两步就追上她。她跑不了多久就累了,气喘,于是就一个劲地往前走。
走出闹市,路过学校,顺着大马路一直往前走。
谌颐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
很小的时候她就想离开,离开这座小镇,去到很远的很远的地方,或许是一所热闹的城市,或者是另一座偏僻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