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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依然无法排除，这一切都是设好的陷阱，是一出为了引猎物自投罗网，而以身为饵的苦肉计。

北戎已然失了狼王，薛禅一点也不想让烈月真冒这个险，他输不起，北戎也无法承担失去可敕敦的代价。

但他无法阻拦烈月真亲手诛杀殷策的决心，就像他使尽解数，也无法缓和北戎王妃失去丈夫的痛苦。

“果然是你！”薛禅目光凶狠，狼一般锁定慕清晏，“狡猾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萧霁作势要怼回去，却被慕清晏摆手拦住，她把“狡猾”两个字咂摸了下，感觉并不排斥这个评价。在她看来，当北戎人将这俩字甩她脑门上时，意味着他们正在失去对局面的掌控能力。

只有猎物，才会在技不如人时企图靠嘴皮子扳回一城。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你费尽心机翻出旧案，借朕的手毁去我大胤长城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慕清晏十分懂得“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主动权在手，当即步步进逼，“咱俩手上都有人质，不同之处在于，你在乎那女人的安危，而我无所谓。”

大胤群臣惊魂未定，再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形形sè • sè的目光投向出言不逊的女皇，用眼神传递出谴责的意味。

然而薛禅明白，慕清晏说的是实情，她确实不在乎太后的死活，更不在乎自己所谓“仁孝”的名声。他甚至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这混不吝的大胤天子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昭告天下，自己并非“仁德厚道”的软柿子，打着这四个字的旗号上门踹馆连吃带拿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

连自己名义上的“嫡母”都能狠下心肠不顾死活，这样的女人，会对打秋风的“穷芳邻”耐心客套吗？

薛禅闭一闭眼，将涌上心头的惊怒强压下去——他敢孤注一掷挟持太后，便是做好了无法活着离开的准备，但他不能放任烈月真身陷险境。

“既然如此，那就交换吧，”薛禅睁开眼，开口的瞬间，所有起伏波动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听起来冷静又淡漠，“你有人质，我也有——嘴上说得再狠，名义上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吧？”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拼得两败俱伤，各退一步，对你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慕清晏笑了笑，对他“各退一步”的说法不置可否，转眼睨向叶如晦：“你当初与他联手时，可曾想到自己引进来的不是一条丧家犬，而是爪牙犹存的草原狼……三堂舅？”

叶如晦远比薛禅更能看明白局势，早在萧霁发难的一刻，他就意识到，慕清晏掌控的远远不止锦衣卫，只怕此时此刻，他事先备好的“后手”也已投向女皇麾下。

“臣从没信过北戎人，事先埋下镇宁侯这颗棋子，既为控制京畿，也为防备北戎，”叶如晦神色疲惫……甚至有几分意兴阑珊，“不过这一着，想必早被皇上看在眼里吧？”

慕清晏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皇上料敌先机，臣无话可说，”叶如晦道，“但不管前情如何，也不论叶家与您有何旧怨，太后……终究是您的嫡母，对您有养育之恩！”

慕清晏明白叶如晦这番话的用意，这位唯恐自己公报私仇，借着北戎人的手，当真料理了太后，所以变着法地提醒她，凡事留一线，赶尽杀绝只会招来世家反扑，更会为世人留下话柄。

“行啊，”女皇嫣然一笑，却叫人莫名有些心口发冷，“既然三堂舅这么说，朕便遂了北戎人的意。”

她应得爽快，薛禅却不敢轻信，唯恐这位女皇陛下又憋着什么坏水，架在太后颈间的刀非但没松开，反而握得越发紧：“叫你的人退开，退到神武门外，等我见到可敕敦，自然会放了你母亲。”

此人狡猾得很，不提太后，口口声声只扣着“母亲”做文章。然而被拿捏住痛脚的慕清晏并没动怒，十分爽快地点了头：“成啊。”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有诚意，女皇陛下又热情周到地问了句：“需要给你们准备马车行囊和干粮吗？”

薛禅：“……”

怎么有种自己提要求正中对方下怀的感觉？

然而他毕竟是有备而来，不管慕清晏挖了多少坑，只管按自己的步调走：“放了可敕敦，再给我们准备十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别想玩花样！若是敢动手脚，小心你们的太后！”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虚言恫吓，挟持太后的北戎死士猛地劈落刀锋，在文武百官惊恐的大呼小叫声中，刀锋在相隔一线处顿住，没有伤及皮肉，凌厉的罡风却已斩断发绺。

掺杂着白发的乌丝徐徐飘落，昔日金尊玉贵的牡丹，如今却似无根浮萍，逐风而起，随风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