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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的小厨房手艺，殷策亲自领教过，自觉比京城知名的醉仙楼不遑多让。闻言，他不是很相信，低头品尝了一口，只觉汤汁绵密、滋味醇厚，脂肉的丰腴与菌菇的鲜香水rǔ • jiāo融，于舌尖绽开轻盈的花朵。

这等手艺都叫“不入味”，那这世上也没有入味的饭菜了。

殷策诧异抬头，只见慕清晏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这回可入味了。”

他便知道自己被女皇摆了一道，好气又好笑，干脆放下调羹，将人搂进怀里又揉又搓，还净往腰勒敏感处招呼。慕清晏触痒不禁，笑得扭作一团：“吃饭吃饭，不许闹腾我……再闹，汤都凉了。”

殷策不听她的，好生“报怨”了一回，才重新拿起调羹，将小厨房精心烹制的饭菜横扫一空。末了，他从食盒最底层寻得一盘新鲜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一边问道：“西北传来的战报，主上可知晓了？”

慕清晏方才挣得太厉害，将发髻挣散了一绺，正对着菱花镜吃力地将头发编回去：“自然知道了……西域大捷，西北将士当记首功，朕吩咐了兵部和户部，嘉奖的赏赐和旨意会随着新一批粮饷发下，不能叫将士们寒心。”

殷策不担心女皇猜忌功臣，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主上可知，即将入京朝贡的北戎女王是谁？”

他谈及正事，慕清晏便收敛了小女儿的情态，显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仪：“知道……当初走这一步棋，只是想给拖欢找些麻烦，莫说你我，恐怕连看着她长大的丁兄都没想到，那个走投无路的孤女会真的力压群雄，成为新一任的草原狼王。”

殷策知道慕清晏说的是谁，前任哈察可汗的女儿，妙香楼中曾令西域豪客一掷千金的绝色舞姬萨尔兰。当初图兰城中，他们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出于利用也好，对其坎坷际遇的怜悯同情也罢，慕清晏向其递出橄榄枝，允诺会扶持她一统草原。

然而从古至今，先贤开出的空头支票不计其数，能兑现者寥寥无几。慕清晏不知是自己走了狗屎运，还是萨尔兰祖坟冒青烟，居然成了万中无一的幸运儿。

“章苑发回的简报只将战果一笔带过，倒是施峤给臣发了一封信报，”殷策剥好一枚葡萄，喂到慕清晏嘴边，“信上说，萨尔兰此次朝贡，为表诚意，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

慕清晏含了葡萄，不忘在殷策指尖舔上一口：“什么礼物？要是拖欢的项上人头，朕可以考虑给个赐号封赏。”

殷策习惯了女皇时不时的“偷袭”，倒没有特别的反应，只在听见后半句话时露出异样的表情。

慕清晏对他何其了解，只凭一个表情就察觉到什么：“怎么？那女人不会真把拖欢的人头带来了吧？”

殷策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记复杂的叹息：“主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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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王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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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峤其人乃是西北良民，只因豪强横行、吞并良田，全村人没了生计，迫不得已落草为寇。

彼时北境bào • dòng，西北铁骑出兵平叛，严霜过境，北戎精锐尚且退避三舍，何况施峤这根野草？原本绝无幸理，但他运气好，遇上了丁裕，借由大胤首富这块跳板入了清远侯的眼，自此留在西北军中。

谁知这小子的运气远远没到尽头，不久，北戎围京，施峤随副将何铮驻守西北，于西域叛乱之际屡立功勋，居然从一名小小的校尉一跃升迁为参将。

功勋点燃了骨子里的热血和，施峤摩拳擦掌，誓要立下更大的功勋，方不负这具七尺昂藏之躯，而最好的机会莫过于逃窜草原的北戎可汗拖欢。为了夺下这份天大的功劳，他亲率游骑游走于草原深处，好容易寻到北戎残兵的痕迹，正待将其一网打尽，却不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生生截了胡。

若是换做旁人，敢抢施峤嘴边肥肉，非被他暴揍一顿不可，但眼前这位不行——只因此人非但是个女子，还身份金贵，正是曾与慕清晏订下盟约的萨尔兰。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时的萨尔兰已非当初托庇于妙香楼的柔弱孤女。她收拢了哈察残部，又凭借美色和妙香楼的财力，在北戎各部族之间长袖善舞、纵横捭阖，不过短短两月，就将草原这把隐而未发的火挑拨起来。

原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谁知这个节骨眼上，拖欢战败的消息传来，他所率领的精锐于归途中遭遇西北铁骑伏击，元气大伤之下不得不仓皇逃回草原。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云波诡谲的局势因为拖欢的回归而越发凶险。不是没人觊觎草原共主的位置，但拖欢铁腕凌厉、一统草原的记忆太令人深刻，没人愿意用血肉之躯去尝试草原狼王的锋利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