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页

慕清晏打了个手势，丁裕会意，手脚麻溜地推开窗户——京城虽然靠北，入了夏依然暑热难熬，连穿窗而过的风都带着灼热逼人的气息。

幸而屋角供着冰盆，氤氲凉气丝缕冒出，将暑意逼退室外。热气虽消，街道上的鼎沸人声却无法掩去，耳听得厮打哭喊声从远处传来，却是锦衣卫押着一列官眷经过。

殷策不经意间往下瞟了眼，瞧见几张眼熟面孔，顿时怔住：“这是……”

“是大理寺正卿袁钊的家眷，”丁裕“刷”一下展开折扇，明明屋里供着冰山，他却仍要装模做样地扇两下，“拿人的是锦衣卫，听说是追查潜伏城中的北戎内奸时查到袁府，从密格里寻到潘氏通敌的信件，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以及一本账簿。”

殷策皱眉：“账簿？什么账簿？”

“是潘氏这些年侵吞民田的账簿，”慕清晏见他不再动筷，往杯里续了点茶水，刚闻了个味殷策已经认出，这并非绿茶或是红茶，而是他喝惯的八宝茶，“抢夺良田、私吞公帑、收受贿赂……一笔笔记录下来，总不少于数百万两。”

殷策与袁钊有私怨不假，但他了解慕清晏，这位四六不着的女皇陛下或许会借北戎内奸的由头埋线布局，也确实干得出为了替他出气，先拿袁家开刀的事，却不会无中生有，更不会为了一点私怨，就随意牵连一大家子人。

所以，这账簿必定是真非假，就连上面的数目也是有少无多。

“数百万两，”殷策玩味着这个数额，几乎冷笑起来，“抵得上我北境数年军费……潘家真是好大的胆魄！好大的手笔！”

清远侯涵养极佳，喜怒轻易不形于色，然而慕清晏与他相处日久，仅凭一个眼神就分辨出，殷策是动了真怒。

她握住殷策手背，养得娇嫩的拇指微勾，在清远侯虎口处来回摩挲：“shā • rén偿命、欠债还钱，这姓潘的敢打民脂民膏的主意，我便要他一点不剩地吐出来。”

殷策闭目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神色已然恢复平静：“账簿之事自有锦衣卫彻查，臣信得过萧霁，更信得过皇上。”

慕清晏安抚地捏了捏他手腕，又道：“此次丁兄入京，其实还有个好消息。”

殷策瞧见丁裕就想起他那糟心的身世，更别提慕清晏对他有意无意的青眼相待，种种缘由加在一起，让清远侯实在没法将姓丁的这张脸和“好消息”三个字联想在一起。

慕清晏弯下眼角，露出殷策熟悉的、狡慧而促狭的眼神。没等清远侯警铃大作，那边丁裕已经拍了拍手，片刻后，房门被人推开，侍者呈上一盘新制好的菜肴。

慕清晏将盘子往殷策跟前一推：“醉仙楼的新菜，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