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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其实不比他强到哪去，方才一轮交手，她虽放倒了好几个北戎人，到底寡不敌众，还是被两个北戎壮汉抢到近前。

电光火石间，慕清晏只来得及击毙左首之人，持枪的手腕却被右边那位攥住，一拧一翻间，男女力量的悬殊对比立刻显露无疑，慕清晏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听到自己手腕发出一记脆响，撕裂般的剧痛随即连血带沫地冲上头顶。

然而生死一瞬的关头，慕清晏没时间考虑更多，甚至没顾上疼，只来得及按照殷策的指点屈身下跪——她的身量本就比北戎人矮小许多，再一跪下，更加没了影。北戎人只觉眼前一花，原本捏在手掌心里的猎物就消失不见，等到反应过来时，胸腹间已然炸开冰冷的痛楚，被一把锋利的匕首贯入肚腹，果断凌厉地豁开了要害！

鲜血喷了慕清晏半身，一条右腕诡异地翻转垂落，不过短短片刻，方才还高居云端的一国之君已然打落尘埃，狼狈的不堪入目。

但她的眼神极冷亮，好似烧着一把灼灼的火，连眼前shā • rén无数的内宦都有点不敢直视。

“你的手段也不差，”慕清晏倚着立柱，遮掩住自己已然力竭的窘状，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嘴角，“上至太后，下到朝堂重臣，都被你玩弄在手心里，颐宁宫这一遭输得不冤！”

内宦听出她的讥嘲之意，眼神骤冷：“能扳回一城，重新入主宫城，是皇上的本事……只是您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吗？”

慕清晏肃然一凛，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内宦断然喝道：“动手！”

刹那间，女皇浑身血液撞上天灵，好似一头受了惊吓的猫，奓开满后脊的寒毛。然而她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异变，里里外外静悄悄的，倒显得她方才的如临大敌十分自作多情。

慕清晏：“……”

什么玩意儿？浪费感情！

内宦显然发觉了不对劲，顾不得暴露同伙，回头厉斥道：“你还等什么？”

珠帘之后依然毫无动静，少顷，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棋差一招，便是输了，再如何挣扎也只是让人看笑话……何必呢？”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慕清晏心头倏忽浮现出一个名字：琉湘。

内宦费尽心机布下的戏台先后被敌方女帝和己方“盟友”拆了台，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憋屈，一时简直目眦欲裂。他怒到极点，反而露出阴恻恻的冷笑，一双阴冷的眸子盯住慕清晏：“奴婢今日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有皇上相伴，倒也不寂寞！”

内宦话音落下，人已合身扑出，宽大的袍袖里亮出一线冷芒，竟是暗藏利器。慕清晏瞳孔中倒映出他扑来的身影，心里明白应该躲闪，奈何体力透支的身子不听使唤，僵硬地站在原地，成了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托大了，”这位实在是个奇葩货，居然在要命的关头放飞思绪，绕着大胤版图兜了个圈，“这一遭要是阴沟里翻船，老娘爬都得从阎王殿爬回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慕清晏的心声，也可能是“气运”一说毕竟有其依据道理，就在内宦刀锋离女皇胸口只差一线之际，琉璃镶嵌的支摘窗“哗”一声炸裂满地，一个身影苍鹰般扑入殿中，人还在半空，已然飞起一脚，将内宦连人带刀一并踹飞出去。

内宦整个人好似断线的风筝，结结实实撞在朱红立柱上，落地时支撑不住，喷出好几口血。

萧霁却顾不上他，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扶住摇摇欲坠的慕清晏，飞快检查过全身。待得发现女皇肿起半边的手腕时，他脸色骤变，持刀时稳如磐石的手，竟如过电似的微微颤抖，硬是不敢去碰慕清晏那只凄凄惨惨的腕子。

“末将护驾来迟，”萧霁撩起袍服，扶刀跪地，“请主上降罪！”

慕清晏脸上要维系住一国之君的威严，不好将痛楚之色表现得太过明显，心里其实已捶胸顿足地嗷嗷嚎叫起来：请罪你个锤子，没看到老娘腕子断了？赶紧宣太医不比你跪地上强啊！

然而她嘴上好似跟心里用着两套全然不同的皮囊，温言细语道：“以身犯险的是朕，不是将军……起来吧。”

萧霁站起身，就见被他一脚踹出去的内宦也正摇摇晃晃站起身。萧霁心头微凛，唯恐这北戎奸细情急拼命，伤着一国之君，闪身挡在慕清晏身前，只听内宦狞笑着说道：“西北轻骑，果然……咳咳，名不虚传。不过，你以为……自己，咳咳，稳操胜券了吗？”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并非虚言恫吓，下一瞬，远比连珠铳更为巨大的爆响声传来，主殿价值不菲的琉璃支摘窗被齐刷刷地震碎，火光卷着浓云冲上了云霄，守在宫门外的西北轻骑肝胆欲裂，耳廓直接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