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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慕清晏简直没眼看了,心说:兄弟,你就算真有所怀疑,也得拐弯抹角变着法试探,哪有直眉愣眼劈头就问的道理?
这不是擎等着挨揍吗!
清远侯倒是好耐心,别人挑衅上门也不恼,只是拖过慕清晏往身后一藏,抬眸倨傲道:“我在中原蛰伏十多年,立下的功勋足有一人高。可汗和可敕敦若有疑虑,大可当面审我,就算长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眨一下眼皮。至于你……”
他话音微顿,冷笑着看向游骑,大约是记着此人差点捏死慕清晏的仇,到底没忍住,连讥带讽地嘲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审我!”
慕清晏:“……”
若非时机不对,她真想举起手臂,高呼一声:清远侯威武!
游骑虽然莽撞粗暴,却并非没有脑子,不至于蠢到明知不敌还非要和殷策干一仗。他只是谨慎的站在原地,冷冷盯着殷策:“我和你交过手,认得你的出手,那是西北军中的招式!说,你是不是西北军的奸细!”
“西北军”三个字对北戎人的震慑是无以复加的,方才还冷眼旁观的北戎人瞬间围拢过来,以包抄之势,将殷策与慕清晏不动声色地围在中央。
殷策唯恐慕清晏担心,一只手探向身后,握住女皇柔软的手,试图用体温让她放松安心。谁知那不靠谱的女皇陛下趁机在他手腕上捏了捏,又曲指如钩,在他掌心里飞快画了个爱心。
殷策:“……”
他就多余怜惜这没心没肺的货。
“眼力不错,”殷策用地道的北戎语冷笑着说道,“你想的没错,我的确曾在西北军中服役,还曾在清远侯帐下听令。”
刹那间,一干北戎人的眼珠顿时红了,盯着殷策的眼神活像看几辈子的仇人。
殷策揽住偎依在身旁的慕清晏,那小心翼翼的姿势好似藏了个活宝贝:“我自小入西北军,一应行动都是听从可汗号令,否则,你们以为清远侯怎的那么容易遭了算计?”
北戎人面面相觑,被清远侯一通颠倒黑白混淆了视听,有些拿不定主意。
慕清晏更嚣张,仗着有殷策撑腰,抻直脖子嚷嚷道:“我男人为狼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们倒好,想把他丢在山沟里,还怀疑他是西北军的奸细!好啊,等回了草原,咱们去可汗和可敕敦跟前评评理!非得要你们给个说法不可!”
他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百忙中,殷策居然有闲心转过头,对慕清晏挑了下眉,仿佛在问:我……男人?
慕清晏不甘示弱,扬了扬下巴:怎么,你不是吗?
殷策没有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慕清晏被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想起惨遭清远侯“收拾”的沉痛经历,不敢嚣张了。
殷策一巴掌摁下了跳脚蹦高的未来媳妇儿,开始集中火力对付北戎游骑:“我奉命潜入西北军中,只因下毒之事暴露了行踪,才被迫撤回草原。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可汗和可敕敦。”
慕清晏心说:得,这小子又在忽悠人了。
“下毒”确有其事,只是那碗加了料的肉汤没进殷策嘴里,而是被慕清晏代劳了。事后,亲卫彻查西北大营,逮住了被北戎人买通的厨子,可还没等问出究竟,厨子就毒发身亡,一看便知是被人灭口。
至此,有心人不难猜出,这厨子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内奸还潜伏在西北军中。何铮与周思远联手,将大营上上下下梳理了好几遍,已然锁定了内奸的踪迹,只是遵照殷策的军令按兵不动,不时放些假消息出来,借此人之口混淆北戎人视线。
慕清晏以为这已经是算到极致,熟料清远侯远比她想象中的睚眦必报,利用不算,非得将人敲骨榨髓,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我没能完成可汗叮嘱,确实办事不力,但在潜伏期间,却探听到另一件要紧事,”殷策侃侃而谈,“那殷策虽然没中炽焰之毒,却中了另外一种剧毒,且经年日久,大概已经时日无多。此事干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报可汗,你们就算要问罪要处置,也莫误了大事!”
听到“误了大事”,游骑首领脸色微变,显露出沉吟不决的神色。
乔夫人冷眼旁观半晌,饶是自忖心机深沉,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清远侯的应变机敏。这番说辞虚虚实实、真假掺半,莫说游骑首领,换做她自己,若不是一早明了内情,怕是也要被糊弄过去。
游骑首领果然不敢耽误“军情”,听说清远侯身中剧毒,当即摁下双方争端,决定在原地休整一晚,第二日一早启程赶回本部。有他发话,底下的北戎游骑再不满也只能闭嘴,然而在搭建营地时,他们有意无意的将殷策与慕清晏的帐篷围在中间,那意思也很明白:信不过你俩,在见到可汗和可敕敦之前,给我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