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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月真会这么问,其实是心有疑虑,还没放弃试探。但慕清晏的反应忒不按常理出牌,反倒叫烈月真的满腹疑窦无处发泄。
毕竟,她的言行举止固然不像一般的“世家庶女”,可若说是至尊至贵的九五至尊……也差的忒远了些。
烈月真心念电转,干脆放弃中原人“虚以为蛇”的那套,直接开门见山:“我让人核实了你的说辞,中原天子的确被赶出京城,投靠了北境……”
慕清晏含笑不语,静候她的下文。
“但是西北大营之中,并没有你所说的天子行踪,”烈月真转过身,目光犀利地逼视住她,“叶小姐,我很想相信你投诚的真心,但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知道,在我们北戎,遇到难分敌友的危险人物,会怎么做吗?”
慕清晏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眨了眨眼,下一瞬,只听“呛啷”一声,寒光倒映入瞳孔,森然冷意逼近脖颈,不过微一下压就切出一道血痕。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慕清晏非但站得笔直,甚至连心跳都有过分剧烈的变化,甚至有心情冲烈月真眨了眨眼:“为什么不直接斩下去?你在顾虑什么?”
烈月真皱了皱眉,冷冷看着她。
“让我猜一猜,尊贵的可敕敦眼下最关心什么,”慕清晏摸了摸下巴,“中原天子的下落?西北军的动向?还是……弩车重器的建造?”
烈月真眼神愈冷,刀锋一分一分往下压,很快切开皮肉,露出翻卷的血肉。
“你对西北军……甚至京城的动向都了如指掌,说明中原内部有你的人,这些埋在暗中的钉子在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情报,但他们却没告诉你天子出逃的消息,为什么?”慕清晏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尊贵的可敕敦,你养的狗似乎不太听话呢。”
下压的刀锋倏然停住,堪堪擦着动脉停下,烈月真眼神漠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了解京中动作,我可以告诉你;你想搅乱西北军部署,我可以帮你;甚至于,你想改进军备,为北戎南下增添助力,我也能让你如愿,”慕清晏抬手挡住刀锋,从颈侧慢慢推开,出乎意料的说出了与殷策极为相似的话,“但是可敕敦,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是我对你的价值,可反过来,你能给我什么?”
慕清晏深谙谈判要义,却忘了北戎人的性格——对强者为王的草原民族而言,实在没耐心跟阶下囚穷逼逼,好比烈月真身边的哈木就有些不耐烦,蒲扇大的巴掌一伸一缩,直接拎住慕清晏衣领,将她轻而易举地提溜起来。
“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比草原上的野狐狸还狡猾!”哈木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手指越收越紧,卡得慕清晏无法呼吸,“有我在,你别想跟可敕敦耍花样!”
慕清晏喘息困难,却没有被压服——她是恋爱脑不假,可“恋爱脑”之前还有个“天生反骨”,受上辈子的见闻阅历影响,旁人越是想用强权压制她,就越会激起她的逆反与血勇。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她在窒息造成的眩晕感里咬牙切齿地想,“姓殷的都没舍得动我一指头过,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算是凯蒂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然后她吃力地抬起手,右手食指与中指指缝间夹着一根半寸长的银针,照准哈木手腕穴位,毫不犹豫地拍下去。
这招是赵有宣教的,银针也是赵太医友情附赠的,藏在腰带暗层里,搜身时并没有被搜出。慕清晏原本担心,北戎人穴道与中原人生得不同,又或者草原民族皮糙肉厚,一针下去未必能见效。谁知银针入肉,那久经沙场的北戎悍将居然“嗷”一嗓子,猝不及防的松了手。
慕清晏早有准备,双脚沾地的瞬间飞快后退,和这杀器般的北戎人拉开安全距离。哈木惊怒交加,却没有追上去,而是瞪着没入手腕三分的银针,昔日射雕伏马不在话下的铁腕,此刻却在幅度细微地打着颤。
烈月真听说过中原的“针灸之术”,阻止了哈木想要拔针的冲动,扭头看向慕清晏:“你做了什么?”
慕清晏摸着脖子,呼吸还没恢复顺畅,先摸到一手未干的血迹。她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起来:这帮北戎人太贼了,专挑要害部位下手,这要是留了疤,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非被那婆婆妈妈的清远侯数落三天三夜不可!
“可敕敦与其问我做了什么,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慕清晏以冷笑回冷笑,“我真心投诚,可敕敦却诸多隐瞒,不肯以诚相待就算了,还默许手下人对我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