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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线距离再没能迈过去，因为殷策快如闪电的抬起手，一把长不盈寸的匕首就抵在亲兵脖颈处。与此同时，一模一样的匕首从身后刺来，悄然洞穿腰间衣物，森然冷意钻进皮肉，咬出一身鸡皮疙瘩。

“亲兵”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殷策略带诧异地抬了下眼，只见假扮亲兵的刺客身后还有一个人，此人同样穿着亲兵服色，大半张脸被头盔盖住，瞧不清面容，唯独身量比寻常男子矮小许多。“他”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帅帐的，借着刺客与清远侯对峙的时机，不着痕迹地潜到近前，几乎与殷策同时出手，一举制服刺客。

殷策看罢，淡淡收回目光：“外面什么情况？”

救人的“亲兵”——慕清晏将头埋得很低，唯恐露了端倪被殷策认出。她倒不怕殷策发火，只是自己胸口也滚着一腔无处发作无名火，愤慨后怕凑成一股，蠢蠢欲动地冲撞着灵台。

她缓了口气，耳听得帐内万籁俱寂，殷策锋锐无匹的目光越过身前刺客，直逼在自己面上。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清远侯这话原来是在问自己，忙压低嗓音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运粮车里混进了几个小毛贼，何将军已经料理干净。”

她虽压低嗓门，奈何男女声线差别明显，不是想遮掩就能遮盖住的。何况殷策对她太熟悉，听着这声音不对，眼皮倏忽一跳：“你……”

慕清晏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幸好这时，何铮料理完刺客，赶着带人进了帅帐，瞧见殷策全须全尾，他猛地松了口气：“少帅可还安好？”

帐子里的人多了，空间不免拥挤，亲兵高大的身影恰好遮挡住慕清晏。趁着何铮接过自己手上活计，她十分灵巧的一低头，从人群缝隙中左突右窜了出去。

营外的动静已然沉寂，想来是慕清晏赶到及时，让何铮有了应对时间，没叫浑水摸鱼的刺客得手。她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见军中将士正忙着处理善后——登记粮草损失，将绑成一串的刺客押下去候审，便无意上前添乱，自己寻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默默蹲进去。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缓过神，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见时也就罢了，见了面才知道，心里的思念与担忧已经泛滥成灾。可惜女皇是个没出息的，越是近在咫尺，越是不敢相认——怕殷策赶她走，更怕那人告诉她，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叫她别在自己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不是慕清晏杞人忧天，毕竟她上辈子刷过的苦情虐文里，十本有九本是这个路数。

慕清晏好容易见殷策一面，不想听他说些丧气话，干脆不露面了。她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一阵，就听身后有人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喝西北风，你这都什么毛病？”

慕清晏不用回头，光听这叫人火冒三丈的惫懒腔调，就知是丁裕无疑。

她没起身，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往旁挪了挪，给姓丁的腾出一片空地：“问你个事。”

丁裕：“你说。”

慕清晏：“回马雪山上有没有什么喜欢靠近绿萼莲的毒物？”

丁裕闻弦歌而知雅意，斜睨了慕清晏一眼：“你审过乔夫人了？”

慕清晏点头默认了。

丁裕拎起袍摆，在她身边蹲下：“乔夫人所中之毒亦为寒霜，这些年，她一直设法摆脱这层桎梏，会有线索也不出奇。只不过……”

他话音一顿，慕清晏明白他的顾虑，流畅续道：“只不过这女人心眼忒多，叫人一瞧就起密集恐惧症，这番话能有几分真几分假，实在不好说。”

丁裕想问“什么是密集恐惧症”，又怕显得自己没见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身上炽焰之毒刚解就追了来，是打算追着萧霁上雪山不成？”

慕清晏面无表情：“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反正心疼着急的另有其人，”丁裕擎着一脸云淡风轻，一句话就捅了慕清晏肺管子，“你俩也真有意思，他为你以身试毒，你为他拼命犯险，话本都写不出这么精彩。”

慕清晏越听越不耐，轻轻踹了他一脚：“问你正事呢，再鬼扯就滚边去。”

丁裕于是言归正传：“听是没听过，不过懂些药理的都知道，但凡毒物，相距百步之内必有解药——雪蚕生于极北冰原，气候环境与雪峰不乏相似之处，所以乔夫人的话未必是全盘胡诌。”

慕清晏眉心未展：“可她心机深沉，说话七分真三分假，谁也不知哪句话就把人带到沟里。”

丁裕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一个两掌大的皮囊，丢进慕清晏怀里：“上回来就想给你，只是你那时身中炽焰，去了半条命，就没给成……既然要上山，还是多些准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