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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有人替她擦净面庞,轻柔又不容分说地掰开嘴,将一口苦涩的汤药灌了进来。慕清晏不爱吃苦药,皱眉别开头,却被那人捏住下巴,根本挣扎不得。
慕清晏皱了皱眉,眼睫沾上湿漉漉的水汽,流露出一点委屈的意思。
那人放松了钳制她的力道,却没有撒手:“听话,把药吃了,别让我担心。”
慕清晏不乐意听话,但她听出这人语气平静下的央求,更重要的是,她认出了这人身份。
是殷策。
“欺负我,还逼我吃苦药,”女皇恨恨磨着牙,“等我醒了,非得好好收拾这小子不可!”
一碗接一碗苦药灌下,好悬将慕清晏灌成个有苦说不出的水壶,不过种种努力终究没白费,两个时辰后,她急促的嘶咳声稍稍平复,人也似乎清醒了少许。
彼时已是半夜,清远侯拖着一副伤病交加的身子,却不肯歇息,不顾心腹部下劝说,坚持守在帅帐中。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他倦意沉沉地回过头,下一刻不禁喜出望外,踉跄着抢到床前:“你醒了!”
慕清晏想对他露出安抚的笑,奈何太虚弱了,面颊只聊胜于无地抽动了下,从喉咙里挤出的话音不比蚊子哼哼响亮多少:“怎的不去歇歇?你身子不好,心里没点……数吗?”
殷策想怼一句“你还有脸说别人”,话到嘴边却被看不见的闸门拦住,嗓子堵得厉害,只能别过脸,强忍下冲到眼角的酸涩,须臾稍稍平复了情绪,若无其事道:“我待会儿就睡……你感觉怎样?”
慕清晏感觉很不好,清醒只是暂时,胸口的憋闷感却有越演越烈的迹象。她喘息艰难,全凭一口不屈不挠的气撑住神志,心知不是长久之计,却不敢告诉殷策——唯恐这小子忧心伤身,将本就不牢靠的底子败个干净。
“我……听到马蹄声,”慕清晏艰难地喘着气,“是……北戎人?”
殷策将她半扶在怀里,用臂弯支撑住女皇脖颈——斜倚的姿势要比平躺方便喘息些:“嗯,是拖欢,不过没讨到便宜,已经退走了,你不用担心。”
慕清晏龇牙笑了笑:“我就知道,有你在……”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僵住,被一口突然涌上的瘀血堵住气道,脸色时青时白,眼看只有倒抽气的份。殷策悚然一惊,不顾一切地回身嘶吼:“来人!”
帐帘掀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却不是军医,而是那死皮赖脸跟来西北的紫荆关县城景徵。他自入西北大营,心知尚未得到清远侯信任,平日里行事说话格外小心,从不引人注目,此际却不知怎的得了殷策允准,竟能不经殷策允许出入帅帐。
很快,慕清晏明白了缘由,只见此人并非空手,而是携着一卷针囊,长短不一的银针映着朦胧烛光,显得寒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