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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策与何铮既是上下峰,亦是多年好友,瞒谁也不必瞒着何副将。闻言,他曲指捏了捏略有些发涩的眼角,说道:“主上的身份,你心里清楚便好,京中来使尚未离开,不宜节外生枝。”
何铮应了是,又道:“那少帅打算何时见那来使?”
殷策用头发丝都能猜到那来使会说什么,想起那些虚情假意的官面文章就心烦的不得了,一点也不想跟京里那帮老狐狸周旋,随口道:“先晾着,也别怠慢了,稍后本帅自会相见。”
何铮点点头,琢磨着没啥遗漏,便要告辞离开。
谁知殷策忽然叫住他:“子琢,命人备浴桶和热水,送到本帅帐中。”
西北气候干旱,哪怕是清远侯帐下也不是时时刻刻备有热水。何铮心领神会:“少帅可是要沐浴更衣?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殷策由着何铮误会,待得闲杂人等尽数退出帐外,他才转过身,冲慕清晏探出手。
慕清晏像只闻着味的小猫,腻腻歪歪蹭到他身边:“你身体不好,洗漱过就早点歇下吧,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殷策揽住她肩头,将人带进怀里:“热水是给你备的,一路风尘仆仆,也没正经梳洗过,身上不好受吧?只是军中不比京里,条件难免简陋,还请主上多担待。”
自从目睹慕清晏从妙香楼顶一跃而下后,清远侯就像是得了某种影响深远的后遗症,有事没事一定要将慕清晏搂在怀里说话,否则就不能安心。
慕清晏理智上知道这么做有点腻歪,心里却受用得很,殷策愿意搂着,她就如猫儿一样乖乖伏在人家臂弯里,有点不好意思道:“哪有那么娇气?就是、就是赶路赶得及,这些天牙也不刷脸也不洗,从头到脚灰扑扑的,有点嫌弃自己……”
殷策怜惜地笑了笑,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西北热水难得,洗浴用的热水更难得,能置办起浴桶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奢侈,至于宫中洗浴必备的西洋花露和新鲜花瓣,更是想都不用想。幸好慕清晏颇有随遇而安的精神,享得了福也受得住苦,并没有挑剔的意思,眼看木屏风遮挡住帐门口,又有清远侯亲自坐镇,她放心的除去内外衣物,将自己挪进浴桶,身体浸泡进热水中时,忍不住发出惬意的叹息。
帐中点了火盆,算不上冷,却远远比不上宫中地龙。殷策背对屏风而坐,耳听得身后水声哗哗,手中兵策捏了好久,半天也没翻过一页:“帐子里不比宫中暖和,稍微洗洗就好,别拖太久,当心着凉。”
慕清晏嘴上答应,人却没有离开浴桶的意思,毕竟军中热水难得,下一回痛痛快快洗澡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在水里泡的时间越久,殷策心中焦灼就越炽烈,握着书卷的手也越捏越紧,佶屈聱牙的小字就在眼前打转,却是一个也镶不进瞳孔。
他试图聚精会神,白纸黑字间却浮现出慕清晏的身影:纤细的身形被白雾淹没,珠玉般的肌肤挂着水滴,其中一颗沿着脖颈滑落,向不可言说的隐秘处深入而去……
那是旁人难以想象的禁地,却对清远侯不设防,他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是如何将珠玉捧在手心,仔细品尝过每一处角落,能碰不能碰的,乃至最私密的部位都被温柔照顾到。那人前总是不肯堕了气势的一国之君在他臂弯中彻底崩溃,发出惹人怜惜的低哑□□……
殷策陡然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捏紧,发现自己的思绪正在向某个可怕的深渊滑落,忙及时打断念头——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较大的水声,应该是慕清晏梳洗完毕,准备出浴了。
殷策闭目深吸一口气,将摧心挠肝的内火强压下去,待得思绪冷静下来,才起身捞过搭在屏风上的大氅:“洗完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音。
慕清晏浑然不知自己在四境统帅蠢蠢欲动的胸口添了把柴,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光脚走出——地上铺了厚重的毛毡,倒也不冷,那不知是何种野兽的毛皮,长而浓密,踩进去几能陷没脚背,衬得一双裸足越发洁白细腻,毫无瑕疵,仿佛最上乘的羊脂美玉。
大胤世家礼教森严,女子裸足最为金贵,轻易不可显露人前,唯有新婚之夜,夫婿方能瞧见。不过慕清晏这个“大胤闺秀”是半路出家,从不将“礼教”二字放在心上,又兼逃亡一路,习惯了厮混在男人堆里,根本没意识到裸露双足有何不妥。
当然,礼教这回事本就是“杯弓蛇影”,倘若当事人心怀坦荡,便能无伤大雅地一笑而过,可麻烦就麻烦在,这位目睹现场的“当事人”没这么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