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页
按照这个思路延伸下去,难保不会在“一国之君”和“四境统帅”之间埋下一颗猜忌的种子,然而万幸的是,属于“慕清晏”的那部分很快占据上风,她直勾勾的盯着殷策背影,恨不能用视线勾个边,小心翼翼地镶进瞳孔里。
“这是我男人,”慕清晏不无得意骄傲地想,伸舌轻轻舔了下嘴角,“娘的……我男人怎么这么帅,真想现在就推倒他!”
她盯视的时间有些久,好似抵住后心的灼灼芒刺,叫人想忽视都难。殷策百忙中回过头,正对上慕清晏过分明亮的视线,一时会错了意,只以为女皇犯了小女儿脾气,嗔怪自己过分忽略她,不由哑然失笑,半是宠爱半是纵容地冲她伸出手。
慕清晏鬼使神差似的搭上去,末了才发现,这个举动似乎不太妥当——此时并非两人私下相处,当着西北大营的千万双眼睛,这么明目张胆的手牵手……
即便慕清晏脸皮厚如城墙,也隐约意识到,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
可她手已经伸出,殷策也牢牢握住,再要强行抽出显然更不妥。慕清晏只好端着一脸举重若轻的笑,任由四境统帅牵着自己,沐浴在千万人的瞩目之中。
这一路并不长,饶是如此,慕清晏也有些吃不消,只觉那些窥度揣测的目光若是化成实形,铁定将自己戳成千疮百孔的筛子。幸好不多会儿,一行人进了帅帐,趁着落座的机会,她偷偷挣开殷策的手,将自己蜷成一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缩进去。
殷策凉凉睨了她一眼,那意思大约是:当初对我动手动脚,现在怎么害臊了?
慕清晏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借着清远侯不算高大的身影,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殷策摇了摇头,暂且收回视线,刚好这时,何铮的禀报告一段落,趁着这个空当,四境统帅吩咐道:“本帅此次归营,随行之人也需安顿妥当,有劳子琢了。”
“随行之人”不多,除了慕清晏,便是那位毛遂自荐的景县丞——此人野心不小,胸中却有丘壑。殷策琢磨着,慕清晏想在北境立稳脚跟不难,但要收复京师,身边还得有个出谋划策的谋士。
出于种种考量,清远侯思量再三,最终默许景徵随自己回了西北大营。
旁人或许不明就里,何铮却是知道慕清晏的底细,一国之君身份贵重还在其次,更要紧的是这位和自家少帅关系匪浅,如何安顿便成了个大难题,近了不是远了不是,敬着不是怠慢更不是,一时简直要愁白了头。
他扫视帐内,只见将领中不乏好奇打量慕清晏之人,却是谁也没能领会到何副将此刻的纠结心情。他就像那个把调子起高了、以致知音难觅的乐师,给自己打了半天气,终于颤巍巍地开口道:“少帅……”
殷策刚从周思远口中听完北戎近日的动向,脑子里还在条分缕析地消化局势,闻言漫不经心道:“怎么?”
何铮:“这位慕……公子,是跟旁人一起,还是单独搭个营帐?”
殷策:“……”
帐中将领俱是清远侯亲信,虽不清楚慕清晏的真实身份,但是进帐的一路,殷策始终牵着她的手,仿佛那人是个活宝贝,稍微松一松就飞了,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在所难免的,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一个疑惑:这娘们唧唧的小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慕清晏有点尴尬,为了掩饰满心不自在,她揉了揉鼻尖,刚想说“我跟萧霁他们挤一挤就成”,殷策已经慢条斯理的开口:“不用另搭营帐,人在军中,一切从简便是……”
何铮下意识点了头,一个脑瓜锤没点到位,就听殷策续道:“……就让她留在帅帐,与本帅同住吧。”
何铮:“哦……啊?”
有那么一时片刻,何副将以为自己听岔了,且惊且疑的视线在殷策和慕清晏之间扫了个来回,好似受到莫大的惊吓。
周思远心直口快,将所有人的疑惑问了出来:“少帅,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是您的熟人吗?”
殷策有心将慕清晏的身份公之于众,转念一想,为着自己蒙冤下狱一事,军中将领对女皇多有成见,又赶上朝廷密使造访西北大营,此时揭穿此事,怕会惹出事端,因此避重就轻道:“是本帅的一位故人,曾向本帅请教兵法韬略,算是我半个学生。”
慕清晏:“……”
非要这么说,她还真找不出话反驳!
殷策的说法显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但四境统帅掌军多年,权威极重,一众将领不敢对着殷策刨根究底,又兼看出他连日赶路,神色疲倦,寒暄没两句就纷纷告辞。
何铮故意慢了一步,磨蹭到最后才离开,眼看帐内没了第四人,他飞快转身,视线不着痕迹地瞟过慕清晏:“少帅,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