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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殷策。
谁知向来设想周全的清远侯,这一次不知吃错什么药,愣是没接到慕清晏的求助信号,只用一句平平板板的“主上以为如何”,就将烫手山芋甩了回来。
慕清晏直觉哪里不对劲,仓促间却无暇细想,只得反复考量个中利弊:“你是要借大胤之手,踏平达延部,报你母家尽灭之仇?”
萨尔兰没有否认:“是。”
慕清晏端稳“高深莫测”的架子,背手踱到萨尔兰面前,用两根手指揭下传说中一舞动西域的花魁面纱,露出底下豪客一掷千金也要亲近的芳容。
“你想报仇,想让拖欢血债血偿,我可以如你所愿,但你应该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慕清晏端详她的脸,终于明白乔夫人所言非虚,眼前之人眼波楚楚、泪盈于睫,竟让她生出伸掌托住泪水、不叫其沾染尘埃的冲动,“你想要拖欢的项上人头,就得拿出足够的筹码。”
萨尔兰早有准备,闻言不假思索:“我愿意!”
慕清晏一挑长眉:“你还没听什么条件,就愿意了?”
萨尔兰惨然一笑:“亡国之人,活着已是勉强,只要能得偿所愿,就算要了我这条命又如何?”
慕清晏:“那我要你在这姓丁的腿上拴根绳子,当灯笼挂门口也可以?”
萨尔兰:“……”
丁裕:“……”
人家丁财神好好在一旁喝茶吃点心,没招谁也没惹谁,冷不防挨了一枪,顿时懵逼了:这他娘的跟老子有啥关系?
“玩笑罢了,”慕清晏收敛了笑意,言归正传,“杀拖欢,报家仇,以女子之身一统草原,这是你的心愿,也是我许给你的条件。”
萨尔兰目光乍亮,露出毫不掩饰的心动。
“但是同样,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慕清晏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条件,我许你拖欢人头,换你诱取图兰城内北戎暗探现身。”
这一着不出萨尔兰所料,她毫不犹豫:“我答应!”
慕清晏未置可否,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条件,我许你逐达延部离开北戎草原,换你哈察部麾下将士自此归顺大胤,听从中原号令。”
这一次,萨尔兰略略迟疑了一瞬:北戎服从强者不假,但那只限于共饮草原水的同胞,若是放弃立场归降中原,立刻会被打成“叛徒”“懦夫”——这就好比内战期间,怎么使坏耍阴招都是“内部矛盾”,可一旦有一方引入外族势力,就是明目张胆的数典忘祖,会被所有人猛戳脊梁骨。
但萨尔兰没有犹豫太久,她手上的筹码并不多,溃散的哈察余部是否愿意听从她这个落难公主的号令尚且两说,既然慕清晏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就要牢牢抓住。
“我答应,”她掷地有声地说,“只要您助我收服哈察部,逐走达延部的饿狼,我们愿意归顺中原的雄鹰!”
慕清晏将“中原的雄鹰”几个字眼玩味片刻,颇有深意的笑了:“第三个条件,我助你夺得草原共主之位,恢复哈察部昔日荣光,换北戎从此对中原称臣纳贡,以饮马河为界,百年内不得踏入中原半步!”
饮马河是定西以北的一条大河,发源于图兰城附近的雪山,冰川融水汇成溪流,深入草原腹地,勾勒出两国接壤的边陲轮廓。因三十年前,老侯爷率三千轻骑扫荡草原,于此扎营修整,千万兵马在此渡河,这条河也被命名为饮马河。
那是中原的功勋,也是北戎的耻辱。
萨尔兰双手合抱胸前,依着北戎觐见可汗的礼数伏低腰身,对慕清晏行了叩拜大礼:“尊敬的中原雄鹰,我以哈察王女的身份、哈察王族至高无上的血统起誓,若我有照一日一统草原,必将奉您为主,草原与大胤自此结为兄弟之邦,日后岁岁纳贡,终我有生之年,绝不令草原勇士踏入中原一步!”
慕清晏心知肚明,萨尔兰一介无权无势的落难公主,现在谈“入主草原”为时尚早,但她不在乎,所谓的“条件”和“盟约”只是为了让萨尔兰明白,中原能给她的好处和利益是任何人无法企及的。相反,如果背叛大胤,中原收回自己的恩赐,她立刻会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比丧家犬还不如。
“不管她有没有收复旧部、称霸草原的能耐,只要有这份心,拖欢的后院就安稳不了,”待得萨尔兰退下后,慕清晏收起“高深莫测”的花架子,一屁股坐回原位,从盘子里摸了块点心,也不嫌凉,上嘴就啃,“拖欢这人和一般的北戎人不一样,心眼多得很,眼下是忙着收拾政敌,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真让他闲下来,下一步就是挥师北境,大胤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妥当,眼下还是让他忙点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