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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确实饿了,但也记得萧霁让他保护慕清晏、盯紧乔夫人的吩咐,不敢在执勤时开小差:“不、不饿……”
话音未落,肚腹就是“咕”一声响,小侍卫顿时僵住,抬头对上慕清晏戏谑的眼神,拿手捂住脸——不想见人了。
到最后,青棠还是没能抗拒烤羊腿的诱惑,抱着盘子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嘬着油汪汪的手指,连一点残渣都舍不得浪费。慕清晏原本无甚食欲,见他吃得香,倒也觉出饥饿,把一整盘金黄酥脆的烤包子捞到跟前,啃得满嘴流油。
乔夫人有心试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西行路上,她与慕清晏交手无数,胜负酸是五五开。这姑娘的脑子好似与常人不同,不管多犀利的机锋、多尖锐的嘲讽,她都有本事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回敬过来。
眼角忽然被灯火晃了下,乔夫人扭头向外,只见大堂里挂起宫灯,那并非简单的纱纸灯笼,而是将玛瑙、紫石英等天然宝石融为一炉,从中抽出细丝,织成细绢,或是刺绣,或是彩绘,再蒙于支架上,制成精巧宫灯。其流光溢彩、皎洁晶莹之处,不亚于南海明珠,即便是京中世家也难得一见,却被这妙香楼的幕后老板当成寻常照明之物,堂而皇之地挂于四壁。
着实有点奢侈过头了。
乔夫人轻声道:“仔细看,正戏开场了。”
慕清晏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头顶忽然传来丝竹声,空置许久的三楼终于等来了主人,这位排场不小,人没到,乌泱泱的随从侍女先一溜排开,将宽敞的雅座塞得满满当当。男人清一色戴着鎏金假面,女人则笼着面纱,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搬来素纱屏风,后头恍惚转过一道人影,镶金嵌玉的折扇摇了摇,慢悠悠坐下。
隔着屏风,慕清晏看不分明长相,然而光凭此人做派,她就可以断定,除了那姓丁的骚包,再无别家分号。
丁老板将派头摆足了,亮相了也不说话,将场子交给底下人发挥。他身后跟了一男一女,男的年岁颇轻,看着是随从模样,人却十分干练,上来团团作揖,笑道:“今日是年关,各位贵客赏光驾临妙香楼,实在令咱们蓬荜生辉。旁的不多说,还请各位吃好喝好玩好,您满意了,便是咱们心意到了。”
他话说得漂亮,楼里却是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侧之人脸上。
那是个女子,面罩轻纱,瞧不清脸容,身段却是盈盈楚楚,立于屏风后头,好似烟笼雾绕的红艳凝香,只是一个虚实不定的剪影,就将满堂春色比成了地上的尘埃。
“汉家流影照明妃,绝艳倾城映雪辉。不信陇西春色晚,提灯看取绿蛾眉,”乔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能见着她,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了。”
慕清晏若有所感:“这就是你方才说的,有缘才能见到的佳人?”
“那是真正的倾国艳质,别看这楼里都是些巨贾大盗,多有派头似的,到了她跟前,大气不敢喘一口。她对人笑一笑,你便是将心肝挖给她都甘愿;她若是落了泪,你恨不能跪在她跟前,双手捧着去接那泪珠子。”
乔夫人一路上都神色淡淡,此际倒是露出些许感慨唏嘘:“跟她一比,咱们不过是庸脂俗粉,只配跪着给她当脚踏。”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端详慕清晏——从来女子相妒是常有之事,倘若自己就是个美貌姑娘,更听不得旁人夸赞别的女子美貌。可这“叶家庶女”偏生是个例外,乔夫人越是盛赞那舞姬,她脸上的好奇惊艳就越浓重,非但没有妒恨之意,反而蠢蠢欲动。
就好像……巴不得将人娶回家,摆在床头日日赏玩一般。
“知道的是世家贵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色中恶鬼披了闺秀小姐的皮,”乔夫人惊疑不定地想,心头再次浮现出那个琢磨过无数回的疑问,“叶家世代簪缨,到底从哪捡回这么个泼皮破落户?”
还没琢磨明白,就听那“色鬼”问道:“若是想跟这姑娘春宵一度,怎生个价钱?”
乔夫人:“……”
这是闺秀小姐能问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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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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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见识过选花魁的场面,文字的、画面的,虽说是后人杜撰,好歹有些心理准备。说到底,花街柳巷的状元娘和待沽的物件儿没什么分别,奇货可居,价高者得。
一个道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真的身临其境,慕清晏还是吃了一惊:奇货没有错,价高也不假,但各方出的价码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中原罕见的奇珍异宝,谁的宝物越稀罕、叫出的价码越高,谁就能与传说中一舞倾城的佳人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