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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行的锦衣卫不是假的，慕清晏对叶家秘辛的了如指掌也是真，虽说其人有些天马行空四六不着，要说有什么确凿的破绽，乔夫人还真没发现。

如此头疼了两三日，茫茫大漠、纷扬黄沙深处突然现出一座城池，近旁似有驼队经过，清丽的铃声响作一片，回荡在浑浑噩噩的天地间，叫人耳目为之一清。

慕清晏头一回见识大漠风情，好奇之下，连呼啸肆虐的风沙都顾不得。她掀开半边车帘，将一张小脸探出去，还没看清，先被密密麻麻的沙砾封住七窍，成了个听不见也看不清的“沙人”。

这个教训着实惨痛，待她缩回脑袋，用力抖了抖，头发上居然甩下一层黄沙，牙缝里也嵌了沙砾，说起话来含混不清：“呸呸……还说这地方是什么雪山绿洲大漠明珠，你家明珠长这样？”

乔夫人先是讥诮摇头，摇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听叶小姐的话……似乎知道咱们这一趟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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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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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年关，图兰城虽是西域藩商汇冲之所，倒也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进得城来，放眼皆是张灯结彩，以贯通南北的大道为界，右首是青瓦粉墙的民房，檐下悬着大红灯笼，门窗倒贴福字——多半是来塞外流金之地讨生活的中原人；左首支起羊皮帐篷，看着仓促简陋，里头却是陈设华丽，丝毫不逊色于中原民宅。

这大约是因为来此淘金的西域番商多半不会空手而归，只要大胤朝廷松松手指，漏下的三瓜俩枣已是难以想象的丰厚。

慕清晏久在深宫，头一回见识异域风情，新鲜的不得了，连肆虐的风沙都抛诸脑后，只管探头车外东张西顾，恨不能多长一双眼睛。

她忙着看风景，乔夫人则忙着打量她，这位也是阅人无数的主，看得出慕清晏脸上的新鲜好奇不似作伪，心里越发纳罕：一时觉得这“叶家庶女”小孩心性，犹如清浅小溪，一眼能望到底；一时又觉得此女外表天真、内藏丘壑，端的是深浅莫测、难以捉摸。

她往后一靠，陷在松软的狐裘里，低头端详自己手指，春葱似的指尖纤细水嫩，只是未涂蔻丹，呈现出素净的粉白色：“方才听叶妹妹说话，似乎对图兰城颇为了解，怎么进了城反倒跟头一回见世面的行脚商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慕清晏将她这话扒皮抽筋，咂摸出“乡巴佬”的意味，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了解是听人说的，眼见是自己看的，观感不同，当然觉得新鲜。”

乔夫人思忖这话，越品越觉得意味深长，掩口娇笑道：“到底叶小姐出身名门，博闻广识，非我等乡野村妇可比。”

她是随口自谦，慕清晏却当真心恭维照单全收了：“没什么，你多读点书就赶上我了。”

乔夫人：“……”

城门口正对一条青石大道，不知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宽阔整洁，气派处不亚于京城有名的朱雀大道。道路笔直的延伸出去，尽头耸立着一座高楼，那应该是图兰城的制高点，有着迥异于中原的拱形圆顶，纯净的汉白玉上蒙了沙尘，看着有些泛黄，却丝毫不减异域风情。

慕清晏到底是头一回来，有些细节很难未卜先知，只能眼巴巴望着乔夫人，等她场外解说。乔夫人有些无奈，偏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在“护卫”一路的锦衣卫份上，耐着性子道：“那是妙香楼，图兰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不管巨贾还是匪盗，只要来了此地，少不得去见一见世面。”

慕清晏好奇道：“比京城的醉仙楼还叫人开眼界？”

乔夫人揉了揉额角：“叶小姐久在京中，怕是没听过‘西域财神’这个名号？”

慕清晏只觉这名号莫名耳熟，偏又一时想不起来，正急得抓耳挠腮，乔夫人已经自己揭了盅：“财神爷姓丁，单名一个裕字，虽是文不成武不就，却是个经商奇才，远走西域多年，生发出偌大一盘家业——这妙香楼就是他名下产业之一。”

“丁裕”两个字直如黄钟大鼓，在慕清晏耳畔狠狠炸响，她脑中“嗡”一声，差点跳起来。

“是他！”慕清晏不知该咬牙切齿还是百感交集，面部皮肉进退两难，拗成一个相当扭曲的模样，“我就知道，什么事但凡跟这姓丁的沾了边，就算一潭死水也能搅出三丈高的浪头！”

妙香楼楼如其名，离着还有十来丈远，已经闻到一股冲鼻的浓香——那是西域藩商带来的名贵香料，光慕清晏能叫出名字的就有沉水、龙脑、檀香、ru香、降真、鸡舌、龙涎等等……巴掌大的一块，拿到中原足能换取千两白银，实打实的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