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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殷策准备了“保险绳”，慕清晏却不敢轻易使用，唯恐下药太过频繁让潘沉察觉端倪。幸而她两辈子几十来年阅历，不说长袖善舞，唬弄个把色心上头的潘沉总还不在话下，俏皮话一串接一串，哄得潘沉眉开眼笑，直将她当成心头肉，恨不能搓揉进怀里。

“美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般水晶心肝玻璃肚肠的美人，还真是头一回见！”潘沉捏了捏慕清晏下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垂涎欲滴”，“天底下的聪慧灵秀都长在你一个人身上，偏又生了这样一副容貌，真叫人爱不释手！”

慕清晏隔夜饭都快吐出来，还得强忍住，笑着倒了杯茶：“老爷惯会哄人，嘴里抹了蜜，就是没一句当得真。”

潘沉忙赌咒发誓：“我巴不得把心肝掏给你，怎敢不当真？若有半字虚言，叫我天打雷劈！”

慕清晏娇嗔，又往后努了努嘴：“真把我当心肝，老爷做什么带着七房姐姐？说到底，还不是新欢难敌旧爱？”

潘沉连连喊冤：“可没这回事，带着她是有缘故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信摸摸，哪还装得下旁人？”

他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又抓着慕清晏的手摸上自己胸口，作势将人往怀里带。慕清晏皱了皱眉，正寻思找个什么借口脱身而出，马车忽然震了下，窗外有人回禀道：“老爷，七姨娘请您过去一趟。”

明处的潘沉和暗处的慕清晏同时皱了皱眉。

慕清晏依稀记得，殷策从马匪口中拷问出姚朗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师爷，似乎正是姓乔。此人能借潘记粮号传递消息，自然与潘家关系匪浅，更被慕清晏列为头号打听对象，只是无甚所获。

潘沉虽为一家之主，却对七姨娘宠爱的不像话……简直有点“恭敬”的意思。那边一说“相请”，他再顾不得车里美人，忙不迭下了车，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中午打尖也没回来。

慕清晏十分好奇潘沉和七姨娘说了什么，但她更清楚自己眼下还没站稳脚跟，贸然探问极易打草惊蛇，陷自己于险地不说，还会坏了殷策的部署。

“潘沉是商贾，看似重利糊涂，其实精明谨慎。主上身份贵重，实在不宜铤而走险，宁可徐徐图之，也不能因贪功冒进而暴露身份。”

这是临行前，殷策反复叮咛的话，慕清晏没别的好处，就是听得进人言。她不在乎以身犯险，却绝不愿叫殷策担忧，是以嘴上插科打诨，实则字句铭记，唯恐疏漏了只言片语，给殷策与西北军添了麻烦。

出于种种考虑，当日中午，景昭女皇心安理得的留在马车里，就着火盆搓热总是发凉的手。不多会儿，自有小厮送来饭食，虽是出门在外，居然颇为丰盛，除了热腾腾的腊鸡腊肉，还有山楂汁拌的小王瓜，甚是清爽可口。

慕清晏自从离京，一路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几乎没怎么吃过热乎饭。时间久了，落下一个毛病，但凡见了热饭菜，一定要吃得粒米不剩，否则浑身不自在，哪怕盘子光了，也得用干粮蹭尽菜油，非得照见人影才罢休。

这一幕落在小厮眼里，便是坐实了慕清晏“出身微末”的说辞，表面不动声色，转身却进了一辆青幔马车，将耳闻目睹一五一十告知车中人。

车里随即传出潘沉的声音：“知道了，你去吧，服侍好十八姨娘，她要什么就应着。”

小厮答应了，躬身退下。

待得人走了，潘沉绷紧的眼角慢慢舒展，从暗格里取出一套磁石茶具，给身边人倒了杯热茶：“如何？我早说过，那就是个寻常小娘子，除了机灵懂事些、知情识趣些，没什么旁的异样，你太小题大做了。”

身边人——“七姨娘”抬起头，云鬓下掩映着一张还算秀丽的鹅蛋脸。

她年岁算不上很大，今年未届三旬，眼角眉梢却已浮起细细的纹路。闻言，她弯下眼角，并未对□□熏心的夫主多做指摘，只是词锋含蓄：“此女子出现时机太巧，妾身不能不谨慎行事，毕竟中原有句俗语，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潘沉不以为然：“她是我带进府的，能有什么蹊跷？我已着人打探过，十八娘确是和老父来投奔亲戚的，一个妇道人家，能翻出什么花？”

“要是妾身没记错，朝堂上说了算的那位可就是个妇道人家，”七姨娘笑了笑，“老爷别忘了，当初将清远侯放出京城的，也是位妇道人家。”

潘沉眼神微沉。

“要我说，朝廷就是糊涂了，才会让个女流之辈坐上龙椅，”他不屑道，“自古纲常有道、阴阳有序，若是疼爱闺女，娇养些也无妨，可若由着她们爬到咱们头顶，那就是狂悖了，阖该有人给他们讲讲圣人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