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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没见识过中原传奇的北戎人,就连萧霁都惊呆当场,睁着一双懵逼又无助的眼,听慕清晏编排着自己和萧统领之间纯属子虚乌有的风流□□,一边如遭雷劈,一边津津有味,糊成一团的脑浆间或刨出缝隙,冒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要是被少帅知道这一出……不会一怒之下劈了我吧?
烈真大张的嘴半晌合不拢,瞄一眼慕清晏,再瞅瞅她身旁的萧霁,难以置信:“你是说,你、你们俩是私奔出来的?”
可能是在宫里浸润久了,慕清晏的演技一日千里,眼睛眨了眨,就挤出两滴晶莹泪花,显得格外情真意切:“萧郎为我舍弃功名,宁可叛出军中亡命天涯,哪怕后半辈子都要在疲于奔命中度过也百死无悔……他对我情深意重,我更向老天发过誓,头可断血可流,哪怕无葬身之地,此生也决不负他!”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引得烈真连连点头:“不错,爱恨分明,有我们草原儿女的豪爽!”
萧霁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顶着一干亲卫异样至极的目光,还不能不陪着慕清晏把戏唱完——他伸长胳膊,将慕清晏揽在怀中,轻拍了拍她肩膀,做出“情深爱笃”的模样。
“我是清远侯的眼中钉,萧郎则是西北军的叛徒,但凡清远侯在世一日,就绝容不下我二人,”慕清晏深吸一口气,忽然长身而起,又拉着萧霁双双跪倒,“听闻北戎民风淳朴,最见不得有情人天各一方,今日献上这份投名状,不求荣华富贵、gāo • guān厚禄,只想借将军庇佑,许我与萧郎长相厮守。”
萧霁眼皮低垂,搭落身侧的手与慕清晏紧紧相握,心里却想着:她到底是怎么一边满嘴跑马,一边还能板着正儿八经的脸,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烈真做梦也想不到,讲究“礼义仁德”的中原人扯起谎来居然不打草稿。他心中不是没有疑虑,但转念一想,中原女子从来最重“名节”,若非真有此事,她怎么舍得往自己身上编排花边段子?
“你若只求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必拖欢将军开口,我就能答应你,”烈真说,“但你已经骗了我一回,我怎知道,你不是故意编出这样一番话,想骗取我的信任?”
慕清晏微微苦笑:“我落到这般田地,已经没有退路,哪敢骗将军?您若是不信,我不妨再告诉您一件事:驻守太行的朝廷官兵一半是为了阻截北戎大军,另一半却是为了捉拿我二人。您要是不信,大可将我和萧郎的人头送上门去,说不准还能从官兵手中领到赏钱。”
萧霁一直不言不语,此刻却显露出难得的机灵,只见他对烈真“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出身西北军中的是我,与……阿晏无关,烈真将军要算旧账,大可冲我来,还请放阿晏一条生路。”
只听“啪”一声,却是他话没说完,脸上先挨了慕清晏一巴掌。这一下,萧霁是货真价实的惊了,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怔怔看着慕清晏,就见那女人眼眶通红、语带哽咽:“说什么呢?说好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死,大不了挖个坑,生不能同寝,死后亦能同穴……只剩我一个孤零零的,成什么了?”
萧霁:“……”
这演技真是……绝了!
如果说,烈真刚才只有三分相信,经过这两人唱念俱佳的一番做作后,便有了五分当真。但他还是不敢轻信,稍一思忖已经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将人带上来吧。”
慕清晏心说“带什么人”,就见两个北戎侍卫走出门去,片刻后折返回来,手里拖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头上戴着黑色布套,看不清长相,只能分辨出身量单薄,与北戎人的形貌大相径庭。
慕清晏突然腾起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心说:不会吧……至于这么点背吗?
北戎侍卫揭开头套,显露出那人面目,出乎意料的,此人居然年纪颇轻,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模样,五官青涩未退,两腮的婴儿肥却被西北的大漠风沙削平熬干,越发显得瘦弱稚嫩。
——正是殷策身边鞍前马后,对他推崇到挖心挖肺地步的小侍卫青棠。
萧霁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惊呼出声,慕清晏却分明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陡然加紧。
景昭女皇长叹一声,心知最可怕的猜测成了真。
“此人同样是清远侯麾下,大约是被派去送信,不巧撞上我等一行,”烈真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清晏,“我本想问出他此行用意,可惜这小子年纪不大,骨头却硬得很,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既然阿晏姑娘有法子,又对清远侯麾下恨之入骨,那我干脆把人交给你,由你问个明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