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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策眼皮几乎跳抽筋了:他是吃过亏的,自然知道“功高震主”四个字有多要命,如今丁裕字字句句都在往上位者逆鳞上捅,无异于往清远侯脑门上贴了一张催命符。
有那么一瞬间,以清远侯的举重若轻,都忍不住想拎着丁裕咆哮:我跟你有仇吗?至于这么给我上眼药!
他心头酝酿出一段长篇大论,从“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还没来得及往外喷,就被慕清晏打断了——只听“砰”一声巨响,却是景昭女皇学着丁首富猛拍桌子,脸上神气分明是恨不能举双手赞成:“可不是!要是殷帅还在,哪容得这帮兔崽子嚣张?分分钟一巴掌拍死!”
殷策:“……”
行吧,鉴于九五至尊就是个不太靠谱的货,指望手底下的子民有多明事理……似乎的确不太现实。
一顿饭行将告终之际,小二上了漱口用的热茶。慕清晏穿来俩月,耳濡目染,将宫中的贵人做派学了个bā • jiǔ不离十,放浑话时不含糊,低头品茶也似模似样……一时没留心丁裕衣袖掀起半截,露出手腕上的镏银镯子。
说是镯子,其实是个扁平的银环,上面刻了一串数字和一个模糊的字迹,仔细端详不难辩认出,是一个“何”字。
殷策瞳孔骤缩,捧着茶盏的手指不觉捏紧了。
从醉仙楼出来时,慕清晏瞧着丁裕欲言又止,大约是怕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叫人生出疑心,只是故作随意地笑道:“今日与丁兄聊得开怀,可惜未能尽兴……不知丁兄在何处落脚?若是方便,我想寻个时间,登门再行请教。”
丁裕笑了笑,话是对着慕清晏说,眼风却不易察觉的扫过殷策:“若是有缘,自有相见之日;若是无缘,强求亦是徒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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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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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裕有所保留,不愿推心置腹,慕清晏虽然失落,但也没太意外:毕竟是一国首富,能在朝廷眼皮底下屡屡出海,做起偌大一盘生意,心眼不会比树上的马蜂窝少。他要是单凭一顿饭,就将自己的底细傻呵呵地全盘托出,慕清晏才真要掂量几分。
“没事,既然人在京城,就不怕他跑了,”慕清晏不无乐观地想,“刘备请诸葛亮尚且三顾茅庐,我多给他抬几次轿子不丢人。”
想到这里,她冲身旁同样微服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原是勤政殿小内宦假扮的,马全庸一手调教出的人,端的是机灵有眼力见,身形一闪,已经不远不近地缀上丁裕。
慕清晏正坐着“将大胤首富收入囊中”的美梦,冷不防卷过一阵寒风,冻得直打哆嗦。随从连忙递上黑狐斗篷,慕清晏亲手抖开,却没往自己身上披,而是裹在殷策肩头。
殷策惊了一跳,下意识推拒:“陛……公子,我不冷,您自己穿着吧。”
慕清晏才不理会,自顾自地系好衣领:“你身子弱,不能受凉……听话,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