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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慕清晏看来，给死人上谥号就像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但总好过让九泉下的清远侯背负污名，死后亦不得安宁。

李学阳认得马全庸，知道这是女皇身边的得力内宦，不敢受他的礼，赶紧回了半揖：“马公公言重了。”

马全庸命小太监在偏殿生起火盆，又让人给李学阳送上点心茶水，这才笑呵呵地退出殿外。李学阳枯坐片刻，就听吱呀一声……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有人走了进来。

李学阳略一抬头，见来人穿一身太监服，手上捧着托盘，便将其当成端茶倒水的小太监，忙欠了欠身：“有劳这位公公，放桌上就好。”

“小太监”笑了笑：“李先生久等了。”

李学阳听着声音不对，猛地抬起头，就见三山帽下是一张明艳姣好的脸，眉心处点着大红花钿。

李学阳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不迭起身行礼：“臣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望陛下……”

他一串套话没说完，就被慕清晏扶着手臂搀起：“李先生不必多礼，原是朕想和先生说说话，又顾着人多眼杂，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先生莫怪。”

虽说若干年后，李学阳入阁拜相，堪称权倾朝野，不过此时此地，他只是个小小的礼部右侍郎，不敢当女皇一句“先生”，更不敢受女皇的礼：“陛下言重……臣人微言轻，才疏学浅，‘先生’二字万不敢当。”

慕清晏托住他的手加了两分力，意味深长道：“如果……朕说先生当得起，先生可愿坐实这两个字？”

她话说得委婉，奈何李学阳是日后的“中流砥柱”，智商自然差不到哪去，第一时间领会了女皇的言外之意，顿时好似五雷轰顶，险些震散了魂魄。

以李侍郎的城府，居然都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慕清晏明白，如今太后主政，自己这个女皇与摆设无异，给她当先生，好处捞不到，反而容易招来颐宁宫的猜忌。

即便是日后的“中流砥柱”，遇上这等稳赔不赚的买卖，也难免思量再三。

“李学阳学富五车、谨慎隐忍，如今虽不得志，假以时日，却必定一鸣惊人，”勤政殿内，殷策强忍寒症折磨，将李学阳举荐给女皇时，说了这样一番话，“想打动李学阳，靠的不是金银财帛、gāo • guān厚禄……”

慕清晏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殷策捂着胸口，低低咳嗽两声：“陛下只需将当日对我说的那番话，再对李大人说一遍即可。”

“朕是真心求教……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胤千万百姓，”慕清晏敛衣振袍，一揖到底：“朕真心求教，还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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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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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慕清晏步履生风地回了勤政殿，离着还有老远，苏茹就感受到这位身上的欢欣之意，直如一股春风，将逼人的严寒都驱散了。

她忙迎上前，笑着屈膝相迎：“皇上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这么乐呵？”

慕清晏想了想，伏在苏茹耳畔低声道：“我让人往那总板着脸的李侍郎身上泼了一盏冷茶，还奚落了他一通，气得他脸色都青了……”

苏茹：“……”

慕清晏心里清楚，颐宁宫的耳目遍布前朝后宫，她假扮小太监私会李学阳，行事虽然隐秘，却未必瞒得过颐宁宫。与其擎等着被人告密，倒不如自己将动静闹大，哪怕被言官指着鼻子数落“顽劣不堪”“胡作非为”，也好过被颐宁宫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