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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脑子还在云里雾里,人已毫无预兆地陷入应激状态,全身血液疯狂撞进四肢,触电般坐起身。
只听“咣”一声,却是女皇陛下起得太急,脑袋撞在床柱上,偌大的床帐随之地动山摇。
司寝女官吓了一跳:“陛、陛下,您没事吧?”
慕清晏疼得龇牙咧嘴,还得强颜欢笑:“没事……你把衣服放下,去殿外候着吧。”
司寝女官有些犹豫:“可是颐宁宫的规矩……”
慕清晏昨晚刚被太后坑了一把,心气正不顺,听她还拿颐宁宫压自己,四下里的无名火顿时凑成一股:“颐宁宫的规矩是伺候太后的,需要朕提醒你现在伺候的是谁吗?”
能在宫中混成老人的,各个都是人精,耳听得女皇心气不佳,司寝女官不敢多说,依言放下衣物,唯唯退出殿外。
慕清晏松了口气,回头见殷策皱了皱眉,隐约有要醒的意思,赶紧摁住他:“时辰还早,你昨晚折腾半宿,再睡会儿吧。”
她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因为歧义太明显了,幸好殷策迷迷糊糊,什么也没听出来,被她摁在枕上,裹着薄被顺势翻了个身,果然又睡着了。
慕清晏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拾起外袍穿上身——古人衣物有多繁琐,她此前只在电视里见过,亲自上手才知道,这玩意儿瞧着好看,套身上却着实累人。清早起床,光穿衣就花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折腾完全套,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慕清晏转过身,发现枕上的殷策彻底醒了,一双眼睛正清明冷定地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慕清晏只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歉疚道:“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殷策摇了摇头,刚要起身相送,却发现自己裹在薄被里的身躯□□,整个人猛地一僵,又在女皇略带尴尬的眼神中缩了回去:“臣……送陛下。”
慕清晏还没习惯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自然也没拿清远侯当“臣下”看,眼瞅着殿门关得挺严实,她飞快俯身,贴着殷策耳畔低声道:“再忍忍,我尽快接你出去。”
殷策:“……”
他闪电般掀起眼帘,和景昭女皇目光相撞,旋即一触即分,脸上不见波澜,只低低“嗯”了一声。
慕清晏纵然满心不舍,却不便在颐宁宫人面前流露,只得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转身出了偏殿。
慕清晏不愧是将《惊世帝凰》刷过10086遍的铁杆粉丝,旁的不敢说,对太后的了解确实鞭辟入里。三日后,景昭女皇正在勤政殿用晚膳,就见太后身边的琉湘姑姑亲自赶来,向慕清晏福了福身:“传太后口谕:即日起,罪臣殷策夺爵,废为庶人,入勤政殿贴身服侍。”
慕清晏:“……”
景昭女皇一口汤含在嘴里,硬是忘了往下咽。
作为考古爱好者,慕清晏没少从电视剧和野史中见识古代皇家的用膳排面,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头一回见到满满一桌子菜色时,还是实打实吓了一跳。再一看,四十多道菜色有一大半是尚膳监准备的温火膳,好看是真好看,精致也真精致,可惜味道不敢恭维,只有从小厨房端来的几道小菜是真正能入口的。
“我记得原著里提到过,景昭女皇刚登基那会儿,世家权臣拿她当软柿子捏,变着法地作妖作死,都快把国库掏空了,”慕清晏皱眉寻思,“荷包都见底了,还这么铺张浪费……就算没景昭女皇横空出世,太后的江山怕是也坐不稳吧?”
没等升级版的女皇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深想,殿外突然传来“叮当”作响的锁链声,慕清晏猛地一抬头,就见两个侍卫押着殷策,缓步走了进来。
慕清晏下意识站起身,举动有些大,袍袖不留神带翻菜碟,“砰”一声脆响。
随侍在侧的苏茹忍不住看了慕清晏一眼,换过内核的景昭女皇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干咳两声,又慢慢坐回原位。
眼下正值腊月,滴水成冰的时节,殷策却仅着单衣,手脚戴着沉重的锁链,一路走来,脸色比当日在颐宁宫还要白上三分。见了慕清晏,他艰难地弯下腰,虽然吃力,还是一丝不苟地行了叩拜大礼:“罪臣……叩见陛下。”
慕清晏忍了小一个月,早就百爪挠心,此际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待得侍卫和宫人退下,她三步并两步地抢上前,亲手搀起殷策:“从颐宁宫过来的?太后没为难你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伤势又严重了?”
殷策摇了摇头,不知是伤病发作还是衣衫单薄,来的路上着了风寒,人还没起身,先掩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这是他咳得最厉害的一次,慕清晏只觉得数日不见,这人伤势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更加重了。咳到后来,他额头挂满汗珠,肺腑好似被生生撕碎,身体撑不住,几乎是倒在慕清晏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