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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漫长的反射弧终于跑完全程,“啊”了一声:“你是说,柳章权家的那个公子哥儿?”
苏茹:“……”
苏茹姑姑当即步了袁正卿后尘,看慕清晏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慕清晏立刻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柳延枫是当朝首辅柳章权的长子,按照原文的说法,这位白衣翩翩、风姿奇秀、容颜清雅,皎然如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个将所有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堆砌上去也毫不为过的雅致公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原著中的第一男主,也是女皇慕清晏青梅竹马的官配。
“咳咳,我……朕知道了,”慕清晏干咳两声,将表情和语气飞快调整到“欣喜羞涩”的状态,“去请柳公子进来吧。”
苏茹这才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退出去。
慕清晏翻了个白眼,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她刷文时就能感觉到,原著作者对这位“柳公子”很是钟爱,每逢柳延松出场都会罗列一长串四字成语和形容词,恨不能将“温润公子”四个字栽进读者眼球。
但慕清晏对这位集天下所有美好于一身的柳公子就是不感冒,非但没好感,看到他出场就烦,连带那一长串成语和形容词也直接跳过。
究其根本,实在是柳公子的人设比较微妙,用作者的话说叫做“心性高洁”“善良正直”,但在慕清晏看来,将此人“锦绣文章一箩筐、五谷农桑分不清、光风霁月有正气、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性格特点归纳总结,就是大写的——“白莲婊”!
比方说现在,此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没等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听说,陛下非对大理寺断案横加干扰,还将本该依律处斩的罪人带回宫中,眼下就安置在冷宫中?”
慕清晏揉了揉太阳穴,将隐隐作祟的头疼强摁下去。
“清远侯身份贵重,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处置极有可能引发四境边军哗变,”她用应付太后的说辞敷衍道,“何况大理寺也没查出什么证据,严刑逼问出的口供水分太大,不能因此就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单从皮相看,柳延枫称得上“上佳”,可见原著作者对他的偏爱分量十足。他和原主的感情也相当不错,觑着殿里没人,居然缓步踱到近前,隔着御案握住慕清晏的手。
连清远侯的手都没来得及握的慕清晏奓开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孩子话了,”柳延枫笑道,“大理寺诸位大人都是熟读律例的饱学之士,行事堂堂正派,岂有屈打成招的道理?再者,清远侯谋逆一案证据确凿,明正典刑本是正理!边军若是为此哗变,便是助纣为虐,留着也是祸国殃民,不如趁早除了这个祸根!陛下为慕氏正统,大可振臂高呼,号召天下之师勤王,有什么好怕的?”
慕清晏:“……”
她确定了,这货不是什么白莲婊,就是个生于锦绣窝、长在膏粱窟的二傻子!
在原著中,清远侯蒙冤枉死后,北境边军确实因此哗变。此举无异于万里长城撕开一道口子,被殷策“欺压”多年的北戎人眼看有便宜占,当即挥师南下,一举攻克京城。刚拿过朝政大权的景昭女皇猝不及防,只能狼狈逃窜至江南,与长驱直入的北戎军隔长江天险对峙。随后励精图治,足足花了六七年时间,才将沦陷的半壁江山一点点收复。
作为单纯的“读者”,慕清晏刷文时确实热血沸腾,在大女主一路逆袭的故事线中爽得不可自拔;但是作为故事中的一份子,只要想到数年后,北境狼烟席卷京城,无数百姓将在战火中流离失所……乃至家破人亡,慕清晏就浑身不得劲。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在战乱年代,这不仅是诗人笔下的讽喻诗句,一字一句皆是生民的白骨血泪堆积而成。
“号召天下之师勤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当‘天下之师’是你家下的?”慕清晏半是厌烦半是冷笑地想,“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什么都是想当然……原版的景昭女皇怎么会看上这种绣花枕头?真是眼睛被翔糊上了!”
柳延枫对慕清晏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兀自劝道:“我听父亲说,朝中清流对你私纵清远侯的行径很是不满……听我的,别胡闹了,赶紧把人送回大理寺,该怎么处置自有三法司诸位大人裁定。”
慕清晏仰头望天,无语凝噎。
“不行,真心忍不了了,”她想,“见过蠢的,没见过蠢成这样的……这小子脑袋是被驴踢过吧?要我对着这么个蠢货虚以为蛇,我宁可找块豆去撞墙!”
慕清晏闭一闭眼,猛地将手抽出,柳延枫自以为的满腔深情扑了个空,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