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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跃很想说对方已经昏迷什么都听不见,但又觉得对方或许不需要她提醒,便讷讷住了口。
她忍不住想,为这个案子大家辛苦这么多天,做了这么多——
阻止了什么,又保护了什么呢?
数九寒天的风刃似的,生生磨人骨血,无力与疲惫再次席卷身心。
记不清第多少次遇见女性被家暴的案子了。
失败的官司激起她从事司法鉴定的初心,身为律师的小姨也开始专门接待家庭暴力的女受害者,可听多了见多了,那淋漓的大雨后的潮湿便不可调节地腐蚀了她的身心。
勇气烧尽后,初心便缺氧了。为了“活下去”,她转行了。
她是亲历者,幸存者,更是逃避者。这么多年过去,光阴横亘在记忆面前,潮湿过后,骨骼沟壑里是分寸不减的锈迹。
眼眶蓦地有些酸涩,沈鱼跃扭头偷偷抬眼望了望,不想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以为偏过头他就瞧不出来了吗?封流尘眸光暗了暗。
苗氏那次他尚且懵懂,此次他全程在,有些东西她不说,他也能猜出七八分。只是……他宁可没有那七八分。
“雪小了,”沈鱼跃揉了揉眼,“我们准备启程吧。”
“是!”
大理寺的武吏们有序行动起来:三两人负责盯梢李氏与陈章清,将二人送回来时的马车;一人牵来所有马匹;余下几人收拾好亭里的火炉火堆等……
启程时,见自家女上官神情呆滞,牵马的武吏很有眼力见地将委托带到的东西和话语连同两匹马递给了在一旁忧心忡忡的少卿。
待封流尘将东西递到跟前,沈鱼跃才回过神,愣愣道:“哪来的汤婆子?”
“李氏见你手有些冻红,从马车上捎来的。”
“她还说,她叫惊絮,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唤她的名。”
“……好。”泪水终于脱框而落,她匆匆低下头接过汤婆子,去拿缰绳时却被拽住了手。
沈鱼跃有些紧张,第一次不敢抬起头来。
看着眼前人的发旋,封流尘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能……与你同骑吗?”
“……自然可以。”她松了口气,另一只手飞速揉了把脸,抬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微笑,“你先松开我。”
“噢,好、好的。”
甫一被松开,沈鱼跃飞快绕过人,半点不想让其察觉出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