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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爹眉头一皱，胡子一翘，手一抬，便毫不留情地在自家儿子的头上敲了一道响栗，好在凤皇先天神力皮糙肉厚，他爹抬手这一下听声觉得重实际上对他自个儿来说也就不痛不痒的。凤皇爹气来得快散的也快，没忘记这就是儿子口中常常念叨的那个“神将何能及君也”的那个朋友，乍一看确实和神将本人像得七七八八，但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颇多不同。

凤皇爹时常懒得和自家缺根筋的儿子讨论“神将与余兄孰美”这样没营养的话题，只是觉得此人竟然能让从小到大死活不愿意去天界私塾的逆子开始抱头痛哭地看起书来。问及原因道是“余兄说看书能够使人进步”，听得自己虎躯一震，顿时对此人钦佩不已，好感度直接拉满，而现如今见了，除却刚开始那看走眼时的一吓，上下打量后果真发现此人气度不凡、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仿佛天界最好的花朵都在此人身边盛开得灿烂……可惜的就是，这人不是女的、还有儿子——虽然儿子和他长得也不太像，但总归是没办法嫁到自家来给逆子生个大胖小子了。

凤皇抽了抽嘴角，伸手将自家老爹从旁若无人的幻想中晃了出来，自觉失礼，凤皇爹先是一套“抱歉抱歉”，而后“海涵海涵”，余清衡则是客气地微笑推拒，道是“无妨无妨”，“自家人自家人”，你推我拒一套下来把缺根筋的凤皇听得迷迷糊糊的，好在这两人也没客套太久，凤皇爹便邀请人到待客的大厅里去坐坐，而余清衡也恰到好处地拿出了那一堆天帝给的桃子。

看着在桌上堆成小山的蟠桃，凤皇、他爹、他娘，还有一旁的几个侍从小妹都惊呆了！凤皇爹脸上客气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他轻咳几声，而后佯装担忧地问：“小余啊，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蟠桃啊？天帝要是知道了，不会怪罪下来吧？”

余清衡微笑摆手，道：“没关系的，这些本来就是天帝他老人家给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凤皇爹一边慢慢地应，一边又招呼着人把这一桌子的桃子都给收起来，嘴上道“确实确实天帝是个好帝王”，心里却又止不住地翻白眼腹诽这臭老头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改天就要找理药仙师把给天帝的方子换成十年内变成断袖的秘方。

铸身记（七）

虽然凤皇自己已活得很久了，在他存活的这万千年里，人间也不知换了多少景色，而比起他来说，他的父母显然比他活得要久得多，听到的看见的东西自然也要比他多。就好比当余清衡问起无欲天这虚无之地时，方才才受了人好处的凤皇老爹并没有下意识地拒绝，而是仔细地思索了片刻，答道：“虽然我未曾真正到过那个地方，但巧的是，我曾听闻我的一个老朋友说过那个地方……”

凤皇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家老爹：“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莫不是为了还人家人情特地现场编造出来的吧。”

凤皇爹咬牙切齿地笑，沙包大的拳头装模作样地在自家逆子面前扬了扬，却苦于面前还有客人在不能太过损毁自己的慈父形象，于是他忍了忍，好不容易将那股火憋回肚子里，又对余清衡满怀歉意地笑了笑，道是自家小孩不懂事瞎说的。

事已至此，余清衡早已没了在意凤皇和他爹插科打诨的心思，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而后安静地等着他将无欲天一事继续往下说。

见余清衡这幅模样，凤皇自己也没了惹自家老爹生气的心思，便慢慢地挪到了一直安静倾听二人对话的晏星河面前，撑着半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因为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直白，惹得人小孩也没办法视而不见。他仍旧是那样，像一开始见面般对着自己礼貌地笑了笑，眼里怀着一点疑惑，还有一点淡淡的喜悦，凤皇不知那股无名的喜悦到底是从何而来，也不大愿意去深究。似乎只要这人坐在这里，似乎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他魂魄不全的身体，而是安静柔和的气质。

书中如何说来着……凤皇垂着眼，颇为费力地想，人淡如菊？君子如玉？似乎那些他读来有些酸涩迂腐的诗文都是爱如此形容翩翩公子的——不得不说，他虽不喜那些文绉绉的遣词造句，但此情此景看来，除却那些令人有些牙酸的诗文字句外用来形容人似乎都显得有些煞风景。

他与晏星河对视片刻，晏星河眨了眨眼，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凤皇懒懒散散地眯了眯眼，心想我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能怎么样，但却还是凑上前去和晏星河小声地咬耳朵，状若随口道：“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