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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都有未宣之于口却心知肚明的话，就是好好活着。

在这样充满血腥争斗的乱世中好好活下去，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看到真正的黎明到来。

晏星河轻呼一口气，抱着两把剑有些疲累地靠在石壁上，他已经好几日都未曾合眼了，也只有昨夜万镜雪在守夜时他才堪堪眯了会儿，结果一闭上眼睛，面前就出现了无数飘飘荡荡的杂乱黑影，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让他偿命，他好不容易从这宛如鬼蜮般的幻觉中挣脱，又跌入另一个泥淖，血和泪铸就的牢笼将他牢牢地禁锢在黑暗地狱的一端，他大睁着眼，惊觉自己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沉入令人窒息的深渊。

“你似乎做了个很难过的噩梦，我看你睡觉也一直紧皱着眉头。”醒来时，万镜雪依旧守在那一簇将灭未灭的篝火旁，撑着脑袋幽幽地看着他，昏黄的火光衬得他更为澄澈，眼中也如明镜，毫无杂质，让晏星河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晏星河疲惫不堪地应了一声，动了动自己有些酸痛的四肢，后稍稍挺直背脊，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梦。”

面对万镜雪好奇的目光，晏星河哑然失笑，又补了一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些打打杀杀的故事，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睡不好吧？”

万镜雪这才转过头去，不再用直勾勾的仿佛想要看穿他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晏星河又关心地问：“你呢？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万镜雪用一旁捡来的树枝随意地拨弄了几下那簇微弱的火光，那火光便又挣扎着燃起最后一丝力量，火势瞧上去确实是要旺上不少。

万镜雪说：“嗯，已经不流血了，你的药很好用，想必再过段时间伤口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晏星河便松了口气，又难得懒散地重新靠回石壁上，道：“那就好。”

“所以，你想要我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万镜雪忽然问。

晏星河摇摇头，道：“还不着急，你先把伤养好也不迟。”

“……”万镜雪沉默片刻，连带着手上拨弄篝火的动作都顿了顿，他半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淡淡地说，“你还是快些说吧，我打算天一亮就走了。”

晏星河闻言，倒是没觉得多惊讶，毕竟以万镜雪的性子来说，愿意待在这里好好养伤才算得上是件奇怪的事情。于是他思考再三，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权衡道：“这样，若你方便，三日……不，还是七日吧，七日后请你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当然，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带着山遥一起来，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们。”

至于是什么事，晏星河并没有提前告知他的想法，而万镜雪也很明事理地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说：“好。”

时间一晃而过。

告别了万镜雪，晏星河还得继续往前而行。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晏星河才刚走了没多久，就有些“狼群”寻着血味儿闻了过来。

当晏星河看着面前双眼赤红如饿了好几天没吃肉的狼群一般饥渴的修士，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好言相劝道：“各位壮士，在下也已经好几日都不曾吃过饭了，现在早已饿得皮包骨头，不知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让我过去，省得我饿晕在这里。”

那些气势汹汹的修士听了他这话，先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先站出来一步，又耀武扬威地晃了晃手里的剑，奸笑道：“小公子，你若愿意乖乖就范交出你的心脏，那我几人还能大发慈悲地留你个全尸；你若不愿嘛——”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晏星河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蔑，他撇了撇嘴，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意是要叫晏星河身首异处。

晏星河佯装恐惧地后退了几步，却撞上坚硬厚实的石壁，仿佛被步步紧逼退无可退，他低垂着眼不去看那些修士的神色，却又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是这里头的领事么？”

那魁梧男子笑容顿时止住，而后略为心虚地望向一旁显得有些瘦条条的男子，他闭了嘴，敛了张狂神色往后退上几步，那高瘦男子便登时趾高气昂地往前走上一步，抬着下巴道：“是本大爷我。”

晏星河点点头，道：“原来是你啊。”

高瘦男子耐心明显不足，只不过等了这片刻，便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拔剑去取这多话之人的性命，结果比他的剑更快的，是秋风中孤鹜落在干枯河流上的身影。

又是一片叶落在水流之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