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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庸喘匀了气,闭上眼对左邻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容我想想。”
他的怒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上万条人命,如此视若草芥。沈时澜做的恶,他沈氏便要担起负天下人的罪名。
眼下趁着还未酿成大祸,须得想出个补救之策。可怎么补?通知全体养户搬家吗?根本来不及。按现在的降水量,河堤最多再撑一天一夜,还没算沈时澜往上游倾倒泥沙引起的上涨量。
带人去修筑堤坝吗?就算把他沈氏在京城所有的伙计都叫上也是杯水车薪,再说加固河堤的东西呢?短时间内怎么也不可能协调出如此多的防汛材料。
人命关天,没时间给他考虑那么多了。沈庸推开房门,走进大雨里,心里暗叹,这雨哪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回廊下候着的左邻见了,冲过来为沈庸撑起伞。不知是不是雨声太大的缘故,沈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备马,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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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忘了,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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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您这是要……?”左邻瞪大了眼睛,踟蹰再三,到底将要说的话咽下了。
“对,请罪。”沈庸面上不以为意,大步向沈府门口走去。
左邻举着伞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急急道:“爷,您先别急着见皇上,不然咱先找陆二哥商量一下?他主意多,定能想出个万全之法。”
沈庸闻言突然停了脚步。他凝眉看向左邻:“找?去哪儿找?再说都什么时候了!等找到他怕是整个村子都淹没了!”说完便不再理左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小爷,您不是不知道圣上的意图,您若是去了,可就……”
“行了!”沈庸将左邻的话粗暴打断,“救人要紧。”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马车前,沈庸抬腿上了车:“事不宜迟。”左邻不好再多言,只得闭了嘴跟上。
沈府离皇宫不算近,中间尚要经过几段土路。马车在泥泞里飞驰,车厢上亦是污迹斑斑。沈庸坐在颠簸的车厢里,闭上眼满是陆之瑶的身影。他仿佛又回到他们由北山府劫粮归来的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那时他虽身体难受得要死,动都不能动,可他的阿瑶日日陪在身边,一刻不离他左右,那恐怕是他日后再也不会拥有的幸福时光。
大乾皇宫。乾华殿。
大乾皇宫为先皇在国力最盛之时修建,是以整座宫殿飞阁流丹、雕栏玉砌,几个主要大殿更是玉阶彤庭,极尽奢华之能事。唯独乾华殿是个例外,殿内除了空间较大,其它皆为下品。本是作为太师为皇子世子们传经授典的场所,可谢淮安偏偏选了这里作为自己的休息之处,无外乎想向外传递他励精图治、朴实无华的统治精神。
此时乾华殿外的一条小路上,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匆。他本不想打扰皇上抄经,可一路通传过来的这个消息实在非同小可,他不敢耽搁,一溜小跑径直进了乾华殿。
谢淮安抄经时喜静,有时甚至仿若入定一般。他最忌讳被突然打断,是以他只是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便将手中抄经的毛笔用力一甩,难掩一脸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