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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道声谢,可喉咙已经紧的酸涩说不出话来,寒风凄凄从林间穿过,吹动手巾边角,他忍住满眼泪水,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轻轻的、稳稳的放置在细嫩的掌心,好似他抓到公子了。
“……谢谢。”他的声音臣哑得不再清明淡雅,沧桑疲惫。
商册尹不再动容,任寒风如何吹袭他都不动如山,格外冷冰不近人情,“下旬初,三皇子带兵前往边域支援,圣上亲点我为副将辅佐三皇子,朝中文臣事务繁杂无瑕顾及世子,世子,可以出门了。”
“……是了。”
他的身份尊贵,母亲是涟香长公主,父亲是先皇封的昭平王,他们相敬如宾,昭平王也没有纳妾,他家中本是还有位弟弟的,三岁夭折了。此后府内伺候他更是小心翼翼的,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9岁时借着去学堂的名义去了练武场,遇到了一众学武的学生,他心生向往也想学武,玩了一天回去便被训斥一顿,后来用武家子弟怎能不习武说服了父亲,去了跑马场,遇到了公子和商册尹。
那年他也不过9岁,公子14岁,商册尹17岁,他们管他没有如今这样严厉,得了父亲准许,天天策马去跑马场练武,和他们相处没有文人那样文绉绉的腔调,都很放开。
公子是一群军汉子里最温润的,很照顾他这个最小的弟弟,商册尹那会儿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将军了,整日逮到他就要说他两句,他那时很讨厌他,背地里还总叫他阎王脸的冷面将军,后来他听到也没罚他,只说他两句,就当过眼云烟了。
10岁生辰那日,认识的哥哥们都送了他礼物,都是些小玩意,还当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孩,就连公子也送了只雪白的兔子,笑着说像他,他腹诽一点也不像。
那时商册尹已有了军务,职位虽小职责却大,他是最后来的,天都黑了,宴会差不多散场了才到,仓促送了东西就又走了。送的东西是把利刃和兵书,想要他也做个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将军。
这是他最喜欢的贺礼,在无人的庭院里,晚风吹拂的时候,对他说了谢谢,只是商册尹已经走了,没能听到。
变故是在12岁的秋天,边域大败,父亲收到圣上诏书从昭平带兵北上。商册尹刚被罢职,无奈从京都来昭平,应了父亲的愿,让他照顾自己。
那一个月他都混在新军里,公子日夜繁忙,很少能见到他,商册尹每日训练整个队伍,谁都累的跟头牛似的喘。
有天他动了小心思,训练完跑去邱河里泡泡,秋天午后这水也不冰凉,刚好好,不止他一个人去,许多将士都会来这里洗澡,只是他是一个人跑去了上流,真的很舒服。
这里的水比较深,他倒是有知觉,不敢再往下了,爬出来的时候踩到带有青苔的石头,头一栽噗通一声狠狠摔了一跤横在水上,他顿时脸色就变了,拼了命的往上划,把头露出来呼喊,水扑腾的涌入他的口鼻,他呛了一口又一口水,喉咙和肺被呛的生疼,没一会儿脚也抽筋了,精疲力尽后被淹没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跳进来,把他稳稳的从鬼门关拽出来,他没出息的哭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卧房里了,一旁挂着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衣裳,地上湿了一圈,那衣服是他和公子的衣服,他一下子才反应过来他落了水,是公子把他捞出来了。
商册尹端来药水,看到他睁着眼愣愣躺着,便直接把药水递给他:“醒了就自己喝。”
他脸色本就阴沉,现在还发黑,虽然没骂人,沈青安却觉得他异常凶悍,跟头黑狮子似的,他被吓得把黑漆漆的苦药水乖乖喝了干净,静静把碗放回去,心虚的弱弱抬头瞟,就看到商册尹手掌里递过来的糖,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那只修长的、带着薄茧的手突然就让他移不开眼,那个糖在他手上,跟漂亮的珍珠一样,显得十分珍贵。
他内心的惧怕一丝也没有了,拿起糖就吃,边吃还边傻笑,“好甜。”
商册尹不满的冷冷瞪了他一眼,“不听指令私自离队,病好了军法处置。”丢出一句铁面无私冷冰冰的话就拿着空碗走了。
他一下就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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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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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上门跟公子道谢,可公子不在府中,管家说公子昨天去了邱河后就没回来了,似乎接到京城军令匆匆赶马回去。
道谢一事便不了了之。
冬日,父亲打了胜仗,回来途中遭遇变故,雪山塌了,父亲死在了边域的雪山下,被找出尸骨时已经面目全非,听到消息的母亲没哭,晚上有人拜访,客走了母亲伤心欲绝,匆匆来至他房中,强势的制止他习武,他看母亲伤心不已,答应了从不再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