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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在书寮里辛辛苦苦抄了五日余才乌青着眼眶,散着袍子揽着一叠罚抄的书稿匆匆忙忙跑去先生房中交差。
路过半波亭时骤然瞧见了半簇盛放的桃花外一道轻裘月兰衫的身影。
少年人像是湖边三月抽条的柳枝,一派江南好景里养出的闲散怡然,那是祝约前十六年间从未见过的气韵风骨。
他看见那小公子含着笑意的一双星眸往书院里轻轻一瞥,顺势露出些不满的神色,抬头和身侧一道而来的长辈说了些什么。
长辈被他逗得笑骂起来,揪着小公子的耳朵穿过月洞门往旁处去了。
而他站在落满桃花瓣的半波亭前,呆呆地看着那几道身影消失在眼中,连抓皱了满纸圣人见论都浑然不觉。
一晃竟也快七年了。
眉目疏朗的年轻寺卿从容不迫地给各桌敬酒,灯下斜斜望过去,眼底全是不掩不藏的意气风发。
祝约忽然生出几分烦躁,他灌了一口冷酒,生生压下那些泛上来的陈年旧事,说到底俩人也不算有过多少交情,那两年,多是晏闻招惹他,后来发现他是个没趣的,也就自行找乐子去了,入仕之后更是走上了天差地别的两条道,面也见不着,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此番邀他,要么是为了“定侯”要么是为了“不忘旧友”的名声。
还有谢原,那个被软禁在东宫的谢工部。
离开太湖梅里后,他与晏闻又一道入了国子监,当年鸡笼山下,世家少年争相冒头,却只有谢原晏闻并称双绝,策论诗文样样出色,甩过同龄只会翻墙掏鸟的学生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