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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潜坐在床边,低声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事,娘子该罚我。”
许明月垂眸笑笑,有些无奈:“你总是这样说。我有时觉得你对我很用心,所以才总在我面前伏低做小。有时却又觉得……”
随着她的话,沈潜的面色渐渐苍白起来。
许明月停住了话。
夤夜的凉风顺着窗风卷进屋来,吹动书页哗哗作响。
她合上了那本泛黄的兵书,鼻尖嗅到随着风扬来的,沈潜身上的血腥味。
她其实是很细心的人。见过的人,听到的事,闻着的气味。蛛丝马迹间倘若相互牵连,她脑中思索一番,总会有灵犀一点。
但她没有去思索,只是忽然笑了笑:“只当我没说过吧。我今日真有些累,明昭,我们改日再聊。”
她目光沉静,与沈潜对视,眼中瞧不见什么情绪的波澜。
沈潜眼中却渐渐显露出不安来。
她的手被他捉住:“娘子……”
她想他或许想问,娘子是知道了什么?
但他一定是不会问的,因为一旦发问,就会戳破一些他一直隐瞒,而她一直试图视而不见的事。
“明昭,我们明日再聊。”她缓缓抽出手来,低声重复道,“我今日真的有些累。”
沈潜空下来的手蜷了蜷,他沉默许久,忽然道:“娘子累了?”
他声音很低,许明月并未听清。而待到她正想发问时,他又开口:“只一件事,只最后一件事。”
许明月的手再度被他抓住,这回他抓得很紧,好像要不这样就会丢失什么似的。
莫名的,他们一路无言,走过空寂无人的街道,到了夫子庙。
天上扬着细细的小雪,落锁的夫子庙被人打开,有人递来两把伞,又要为他们拍去身上落着的薄雪。
沈潜只接过了一把伞,又挡住了将要拍上许明月衣襟的手。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过空荡的庭院,最终在一处小亭之外停下。
“敬一亭。”许明月喃喃道。
沈潜唇边噙着一抹笑,似乎透过那小亭,在看着些什么。
“我与娘子初见,就在敬一亭下。”他转过头去,抬手捋过身侧的树枝,“就在这棵树下。”
“其实它在我中状元那年,险些被狂风吹倒。我在京中得了消息,托人求遍金陵城中能工巧匠,才险险将它救回来。”
“我当时还想着,是上天厚待我,让它遭殃在我登科那年,让我及时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