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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正好可以看到一株香樟树和一株合欢树的树冠,香樟树的树叶子被雨水冲洗得湛青碧透。徐天诚每次遇到香樟树的叶子都要折上一枚——闻它发出的类似草药的香气,这是他童年还有少年时与柳之倩爱玩的游戏之一,他们有时还会折断香樟树的枯枝——它会散发更强烈的芳香气息。有次,他说,“如果死后能放在香樟树做的棺材里,就很满意。”柳之倩马上过来捂住他的嘴,他朦胧感觉到这是爱情的幼芽,他很难理解为什么女孩子能这么早就认定了她的爱情而且从不置疑其正确性——那一年他们不过才刚刚考上育才中学。但他并没有感受到爱情幼芽的芬芳——在他那个年纪,爱情不但不是必需品,而且完全是一种拖累。
外面的办公区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公司的银行账号被法院冻结了,工资已经发不出了,员工走得差不多了。
徐天诚让员工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折抵工资吧。”几个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员工终于明白所谓的东山再起已经遥不可及了。
有人敲门,是来辞职的,徐天诚签好字,见他还不走,抬起头,是公司刚成立时就入职的老员工。“徐总,我们不想走,我们是跟着你一直走到现在的,你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们一走了之,太不义气了。”“现在还讲什么义气啊,活命要紧,公司破产啦,兄弟。”徐天诚的心一阵疼痛,他后悔自己太过贪婪,不知资本市场的凶险,弄得这些员工又要重新找工作,前程未定,心神茫然。
到了下班时间,前台也要辞职,因为她的工资是发到今天的。
徐天诚看了一下手表,准备回家。他到楼下找车,他的宝马车已经找不到了,他想应该是债主拖走的,应该不是法院,法院会出个协助执行通知书——这些天他没少收到这样的文书。
茫然无助地站在街头,望着天空下着细雨,头发被淋湿也浑然不觉。
徐天诚拿起手机给许采裳打电话,和他预想的一样,电话是忙音。
许采裳是他的情人。他只是被她温软柔美的身子所吸引,自从他与章兰芷的爱情幻灭之后,他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他无力给予任何一个女子爱情,但他的动物本能却未受多大影响——他只是一个没有爱情支撑、在床笫之欢中出卖体力的男人。
许采裳也一样,她并不爱她,只爱他的钱。所以,他们在一起只谈今天,不谈明天,偶尔会提到昨天。有次,许采裳无意中提出石冰玉,他吃了一惊,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被人所提起,这个名字只存在于他内心最阴暗潮湿的角落。许采裳嘻嘻哈哈就糊弄过去了,他也没有深究,他不想触碰过去。
拿起电话,徐天诚给夏芳菲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猛然想起夏芳菲已经失踪1个多月了,生死未卜。他的泪水共着雨水一起流了下来。
其实很想,给章兰芷打个电话,徐天诚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绝不会把她诱入他早就编织好的已经破絮漫天的爱情罗网。但即便是这样,怕也会是种打扰。一个让男人为难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同样,一个让女人为难的男人也不是好男人。
打车回到翠玉庭的别墅,门口贴着法院的封条,徐天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撕下封条就进去了。
一瓶朗姆酒,一碟花生米,徐天诚喝了起来。酒真是好东西啊,喝醉了一切的不快乐就烟消云散仿佛就不存在一样,自从他的爱情幻灭之后,他的生活全被打乱了,一切都无足轻重,一切尽可以失去且无需再来。破产之后,他是有些痛苦,这种痛苦还掺杂着一丝快慰——他又可以像在光明中学读书时那样一无所有、自由自在了。
喝到一半,他有些微醉了。他只是有些孤独,他记得一本书上说过,人注定是孤独的,哪怕他有知己,有爱人,但知己和爱人的陪伴还是短暂——这还不算有些不合时宜的陪伴。他一直是孤独的,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孤独下云时,他在光明中学遇到了章兰芷,几乎不用判断,他就把她视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或是全部。但遇到了章兰芷后,他还是无可阻挡地变得更孤独了。
电话铃声响起,徐天诚拿起手机,是许采裳打来的。
“采裳,你在哪儿?”他关心她胜过那1000万的下落,但他也知道她是不会明白他对她的关心——她既不指望也不需要。
“你先别管我在哪儿,那个项目1000万不够,还要追加投资。”
“采裳,拿不下来我们就不拿了,你把那1000万打回来,我现在破产了,公司银行账号被冻结了,我的房子也被查封了,那1000万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啊。采裳,你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