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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现世可遇而不可求,距上一次已有百年。众门派皆派出最得意子弟,照理说来,新入门弟子是不能前去的。可祁越天赋异禀,错过便又不知多少年后才能遇见,再三恳求下,南华宗长老同意了他一道前去。
奇怪的是,本应带队前往的周清弦却无论如何联系不上,只听说早前宗主派他前去执行任务,却半途失了音讯,身上法器也全无反应。宗主一面苦于儿子生死不明,一面组织门中子弟进入秘境,我倒想安慰这位尽责尽职的宗主,虽不知道周清弦遭遇何事,但他肯定能安全归来,还能活好几十年呢。
秘境埋伏与机遇并存,处处危机四伏,大多是些高等灵兽或是先人设下的机关。我寸步不离跟着祁越,不得不承认,主角运气确实很好,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偏就只有他被指引前去。
一路艰辛,真正接受传承的只能有他一人。我在山洞侧府收了一堆宝贝,那时天际一片血色,赤红耀目,万丈聚拢于洞府之上——如此异象,任谁都知道这秘境有人接受了传承,只得怪罪时运不济,转头讪讪离去。
红光消散后,祁越又在洞内待了足足三月。我闲着无事四处查探,在秘境边际几座石碑发现刻印,其上九首蛇身相环,又回到山洞,见深处壁画上九只青色人面,巨大蛇身盘旋成团,双眼血红,栖在一片水潭之中。潭边数千村民跪伏在地,面容模糊,姿态虔诚,周遭白雾笼罩,说不上的诡异。
——相柳!
脑海中乍现这个词语的同时,我急不可待冲到洞府前敲锤,石门俨然不动,连声音也无法传入半分。
祁越接受的传承,从来便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上古凶神。
是满怀恶意的,嗜杀成性的邪魔之道。
他出来时带着与相柳血脉一般的赤红双眼,却又在压制下恢复正常,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总觉得祁越已不是最初模样了。
开春后,周清弦也平安归来,他受了不小的伤,十二经脉窒堵,往后修炼应当比常人更难,且永远无法修炼至最高境界。
又过了四年,祁越很少与我交谈,我却依旧陪伴在他身边。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长情。连那小弟子梁月笙也教了我几次情爱技巧,可无人知晓,我对祁越从未有过半点感觉,只有数不尽的厌恶与恶心。
祁越要离开南华宗,我二话不说收拾了行囊,试探问道:“我们要去哪?”
祁越似乎习惯了我这个跟屁虫的存在,偶尔也会搭理一二,淡淡撇了我一眼,答道:“瞿塘峡。”
后来我知道,他要到那取一味草药,这草药只生在瞿塘峡,制成香粉馥郁芬香,据传宫中嫔妃极为喜爱。
说来巧合,那草药生在峭壁之上,寻了一日,采集不少,正准备离去之时,听见一阵山石倒塌声。我二人寻着声响而去,直破开山崖,撞见了正在逃避的沈知晗。
他有些发愣,换了一声,“……师尊?”
沈知晗有些气喘,白衣沾了血迹。我被脚下踩着粘腻的黄绿色液体直恶心的要吐,来不及问他发生了何事,前方便来了几个僧人打扮壮汉气势汹汹拦住去路。本欲带着沈知晗从悬崖上跳下,他却不肯离去,在满是壁画的石墙前蹲下身子摸索,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我随祁越一起应战为他拖延时间,一声轰隆巨响,我转过头,正见到沈知晗步入石墙之内。
那几人修为明显在我们之上,逐渐落了下风,抵挡不住之时,祁越被一棍击在地面,浑身抽搐一般颤抖。我修为本就不算高,实在难敌对面攻势,僧棍将将落在我肩上时,祁越却忽地暴起,双眼血红,召出一把长刀,猛地劈砍而去。
我睁大双眼,我们在南华宗学了多年剑法,他从何处得来的这把刀?
这刀身修长雪亮,刀刃弯曲似云头,隐约能见刃锋上古朴花纹,散发着刺眼青光,阴森,冰冷,杀伐果断,挥动时似寒气渗入三分。
他几刀劈杀面前僧人,几人尸体被从腹中切开,一分为二,头颅又被他特意砍下,滚落在一地痰状黏液中。
祁越神思恍惚,似乎连我也分辨不清,恰逢石门重新打开,他像见了渴望已久的人一般,紧紧拥住了沈知晗,再度将他推入石门里。
这算什么?留我一个人?
他抱着沈知晗再出来时,我只看到两人穿得零散的衣物与埋在他颈前一只潮红耳垂。
系统再一次传来消息时,我就知道,又是那个可恶的阻止祁越刺杀。
他到底要去宫里杀谁啊???
我不想再冒着被他痛恨杀死的风险,想他如今与沈知晗又恢复了情意,应当不会再做出上次畜生行径,便将此事悉数告知沈知晗,请他想方设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