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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吃一会,爷爷奶奶体力不济,吃完了不会跟着大家在桌上坐个没完,也起身离席回到卧室,打开声音大的惊人的电视。
现场也变成了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随着爷爷电视声音的音量加强,男人们说话的嗓门也逐渐提高,酒喝正酣吞云吐雾。
女人这桌,细聊着家常,有意无意的透露着新添置的金银细软,其他人必是嘴上恭维着,心里各自有各自的算计。我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年纪,和弟弟妹妹们凑热闹显得有点不懂事了,只能硬着头皮参与着已婚妇女们的闲聊。
年年都是那些事,年年开的玩笑都差不多,他们的生活早已经日复一日走上了正轨,只有我这个半大不大还没成家立业的人,成了他们每年新的谈资。貌似的关怀中实则包裹住的是一颗颗八卦的心。
小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弟弟妹妹,让他们别磕到碰到,哪个打起来了赶紧去拉架灭火,不然弟妹们哭闹,我必然跟着连坐挨说。
现在弟弟妹妹都长大了,你就是给他们发红包他们都懒得打,每个人守着那个小小的屏幕,里面都是别有洞天,身边哪个人都没有这个手机有意思。
长大以后看亲戚之间的关系只觉得没意思,说疏远吧你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说亲近吧不过都是人心隔肚皮。单纯这事,也就只存在孩子的世界里,可是孩子们就真的单纯吗,也不见得吧。我看我那个弟弟从小就很会审时度势,见人下菜碟,知道我不受家里待见,他一哭就意味着胜利,所以他想做什么简直不要太简单,捏着我的软肋胡乱的提着要求。
我不知道刘青峦的大家族聚餐是什么样子,书香门第应该是另一番模样吧,就如同我们那天聚餐一样,礼礼貌貌斯斯文文。
我们亲戚之间的聊天,从来都不能听表面的话,每一句话都有着弦外之音。攀比、较量、算计密密匝匝的排布在这一年一次,一次长达至深夜的对谈。
每年的年终岁尾,都是对各路亲戚的重新考量,也是亲戚之间关系亲疏远近的重新洗牌。亲戚就是一个万能的角色,想好的时候打断骨头里连着筋,想坏的时候彼此知道着对方最隐秘的痛处,专在致命的地方捅刀子。
你若事业发达节节高升,你便是这场聚会绝对的主角,老父亲虽还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可是大家在心里已经把你捧到了高位。你若事业家庭均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哪怕是大哥,也没有了弟妹的尊敬。
就比如我爸,自打我有印象起,他在他的家庭里就是一个憨厚的大哥形象,甚至有点软弱,和再家里说一不二的气势判若两人。我爸一辈子都是个底层打工者,他唯一无可替代的本事就是靠给林家孕育一个长子长孙,遗憾的是这个最大翻身的资本,被我的到来给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这次打击让他郁郁不得志了十年,直到我弟弟的出生。所谓惊喜,最大的价值就是令人期待的第一次。他的弟弟都给林家生了孙子,所以我弟弟的出生虽然算是喜事一件,不过跟雪中送炭来比,这不过就仅仅是个锦上添花罢了。
我爸这辈子的翻身仗是难打了,他现在不寄希望在我身上,只寄希望于我弟弟一飞冲天,让他脸上有光,我弟弟就是我爸后半生孤注一掷的投资。
很遗憾的是,他还在幻想的迷梦里,一年一年我看着弟弟巨大的变化,不但是身高的变化,身上那些陋习逐年增加,父亲的呵斥对于他来说早已经少了威力。
人啊,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最终就是黄粱一梦。
过去一年的起起伏伏,就像是一个价值观重塑的过程,我不再是别人给我画个圈,我就老老实实的钻在里面,那个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自己了。
我开始有了反思和思考的能力,面对现状也不会慌了手脚本能的服从。我能理性的看出,年少的弟弟被父母无知又骄纵的教育下,已然没了成材的可能。父母还傻傻的等儿子给他们扬眉吐气光宗耀祖的那一天呢,这孩子以后不走上邪路能自食其力,我这个爸妈都应该上庙里还愿。
你说这个世界压力大竞争激烈也好,你说这个时代遍布机会有淘金的可能也罢,不论怎样,这个时代是留给聪明努力的人,哪怕你不是既聪明又努力,也要要么聪明要么努力,这总是要占上一头的。我那个废柴弟弟,真的是要一头每一头,好吃懒□□慕虚荣这倒是学的很溜。
看着家门人的聊天,我不觉神游起来,我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嫁给了刘青峦,刘青峦势必也会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到底会坐在那个满嘴吐着烟圈,吹着牛逼或者抱怨着大环境不好、社会不公的男人那一桌呢,还是看着我这一堆只会沉迷在手游里,身体已经长得像个大人,但是脑子好像还没发育健全的,弟弟妹妹这一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