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也不是日日与文才兄在一起……
祁誉挥手示意他们各做各的,走到马文才的位置,看到前面又另加了一张桌子,想必就是为马太守准备的。
“都这会儿了,也该来了吧。”祁誉正嘀咕着就听到陈子俊的恭维奉承,伸了个懒腰走到楼梯旁:“真不禁念叨。”
“马伯父好。”祁誉恭敬施了一礼,马太守连忙扶起,拍着她的手背:“贤侄快快请起,都说不要这么客气了,来的真早啊。”
祁誉不着痕迹抽出手来,面上挂着浅笑:“中午和伯父、玄衍说好的,祁誉不敢怠慢。”
也不知马太守是有意还是无心,拉过祁誉的手往桌前走去:“我听闻贤侄也在书院做过先生,来,与我坐在一起,咱们一同听听这鼎鼎大名的陶先生的课。”
学子们见状都立马归了位,荀巨伯像是看热闹一样瞧着这几人,用胳膊肘捣着身边的单骧,小声道:“你瞧陈夫子的脸,都笑僵了,嘿嘿嘿。”
单骧摇摇头不去理会,继续看着手中书本。
祝英台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嘟囔着:“蛇鼠一窝。”
“祁誉怎能与伯父同坐,您还是应该在上宾位,我们做晚辈的在您身后就行。”说罢反手扶着马太守的胳膊落座,悄悄勾了勾马文才的小拇指,二人坐在了他身后。
陶渊明仍和往常一样,一身酒味姗姗来迟,陈子俊忙向他介绍马太守,他眼皮也不抬,过了会儿惊讶道:“堂堂杭州太守,竟然来做我的学生?实在是不敢当啊。”
祁誉轻“啧”了声,害怕他这番阴阳怪气又牵扯出什么事故来。
马太守果然是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不仅不气恼,反倒轻笑两声拱手客气道:“久闻五柳先生学问高深,今日得沐春风,实乃三生有幸啊。”
陶渊明一拳打到棉花上,索性也不与他费口舌,往讲台上一坐摊手道:“我这人啊,最怕被人占便宜,唉,算了,今天不讲课了,就来听听学生们的心声吧。”
“五柳先生教学果然别出心裁,马某人一样受益匪浅啊。”
怪不得马太守能混迹官场多年,这一手太极功夫果然厉害。
没想到陶渊明直接将祁誉心声说了出来:“一个官字两张口,马大人真是会说好听话,让我老酒鬼也受益匪浅啊。”
马文才抬眸怒瞪,祁誉手覆在了他的拳上,轻拍两下。马太守这厢面上虽挂不住,倒也沉得住气:“哪里,哪里。”
“陶先生快开始上课吧,别浪费同学们的时间,您今天本就来的晚。”祁誉开口道。
陶渊明一拍大腿,沉吟片刻忽开口:“好!娃儿们,你们就说说今后想过怎样的日子吧。”然后朝祁誉方向一点。“祁誉你先说说。”
忽然被点到名字,祁誉还未反应过来,待意识到才觉尴尬,早知道刚才就不开口了。
祁誉眨眨眼睛,道了四个字:“好好活着。”
“你的回答每次都让人意想不到啊。”陶渊明来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的戒尺。“怎么讲?展开说说?”
祁誉深深吸了口气,道:“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是个大夫,见惯了生离死别,因此觉得能活着,与自己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就已经很知足了。这便是我的好好活着。”
说到这里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自嘲道:“我好像太贪心了。”
陶渊明若有所思的捻起胡须,笑道:“这算得什么贪心。”手中的戒尺本想点向秦京生,忽然换了方向,指向了单骧。
单骧沉吟片刻,道:“学生想的便更贪心了,不止祁神医如此,更希望全天下都能如此。”
陶渊明继而又指向秦京生,秦京生开口便是什么gāo • guān厚禄,富贵双全的,倒也是他的风格。
陶渊明冷哼一声:“你该让马太守给你上课,好好学学这些本事。”
马太守垂眸冷静下来,抬眸换上一张笑脸:“好说,好说。”
陶渊明冷眼看着这对父子,道:“马文才,谈谈你的志向。”
马文才按桌而起,底气十足:“开疆辟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
陶渊明点头:“嗯,沙场杀伐,首重战略,你有何妙法出奇制胜啊?”
马文才从善如流,成竹在胸:“昔日苻坚,以投鞭断流之势渡江南侵,谢玄将军虽以少胜多,却也赢得惊险。学生晚生了几年,否则谢将军也不必赢得如此辛苦。”
“愿闻其详。”
“北方军伍长于弓马骑射,南方之师应借地利之变在水战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敌,便在江岸上设下大量拍车拍船,趁敌军渡江而来、进退两难之际,以拍车拍船用巨石攻击,敌方自然尸沉江底,溃不成军。”
祁誉一脸崇拜看向马文才,就差拍手称赞了,这样的奇思如何想得,忍不住道:“文才兄果然雄韬伟略,用兵如神啊。”
陶渊明也连连点头:“这方法不错,却也够狠啊。”
祁誉一听就不乐意了,皱眉反驳道:“陶先生未免优柔寡断了些,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想想咱们那些在疆场上战死的将士,您还有空去心疼对方军士?错的不是用兵之人,是这世道。”
“哼,若是我,不只要用拍车拍船,还要找水性极好的人下到水中,直接将他们的战船凿漏。”说到这里眼前忽然一亮,看向马文才:“文才兄可还记得去年年底看的那场烟火,若将石头换成此物,让他们直接在船上爆炸,威力更甚呐!”
二人眼神一交流,嘴角扬起,便知晓对方懂自己,就差击掌相庆了。陶渊明看着这对活阎王,不住摇头。
“这千万使不得啊文才兄、祁神医。”梁山伯开口打断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