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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风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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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苌对于离开雍京已有心理准备,但青州的盟书来得太快了。

春假还未结束,青州使臣来访的消息便已至雍京,假期最后一日,使臣被迎进雍京,青州的盟书成了开年第一桩政事。

国书写得谦和,愿守望互助,请雍王遣子至青州,为结盟之宾。其实就是要公子为质。

宣读国书的廷议丰苌不在场,残疾之人怎堪出现在朝堂上。事后从宫中得知国书的内容,丰苌才意识到,其实风夕问不问他的意愿毫无必要。雍王要是不想开战,反正有一个不重视的儿子,为表诚意送过去也无妨,要是想开战,更该送个儿子过去麻痹对方。丰苌作为一个表面光鲜其实没什么用处的长公子,既然雍王手里有这张牌,青州就催他拿出来用一用,反正怎么用雍王都不亏。

丰苌问风夕:“你是什么时候往青州去信的?”

他正在跟风夕下棋,准确地说,是风夕和丰苌复盘她下过的棋谱,教丰苌练练棋力。

风夕看都不看棋盘落下一枚白子,脱离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棋局,直接将死了丰苌的黑棋,单手托腮盯着丰苌:“知道你坠楼那天。”

她做这个打算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丰苌会不会答应。

若是丰苌留在雍京连命都保不住,他自己的意愿就不是很重要了。

如今丰苌已经答应了,没立场责怪风夕的先斩后奏。况且,丰苌前半生不是被雍王安排,就是被王后安排,哪怕他最感激的一个决定,倚歌王后把他接到身边抚养,也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丰苌习惯了听之从之,没什么非要自己做主的执念。

当日丰苌便往宫中上表,自请为使,雍王召丰苌私议,丰苌只道,愿为父王排忧解难,雍王顺水推舟同意,勉励他一番,当即下旨派遣永信君出使青州,顺便给他加封食邑一千户。

丰苌的动作太快,是否和青州结盟、派不派使臣、选哪位公子的争论还没在朝臣中扩散开,就已经盖棺定论。

旨意下发才丰兰息得知,震惊之后,不顾和丰苌保持断交的默契,闯进丰苌府中,半是质问半是恳求:“大哥要避开我如此之远吗?”

丰苌正在枯叶落尽的枫树下自弈,丰兰息扫了一眼棋盘,下到一半的棋局有些眼熟,他没有多看,想起去年除尘日没能和丰苌按照惯例下一盘棋,心中就是一痛。大哥都已经费尽心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残废,以脱离百里氏的控制,这雍京还有什么需要他逃避远离的,岂不是只剩下他丰兰息了?

丰苌偏头不看他:“雍京,不利于我休养。”

这是个丰兰息无法否认的理由,正是因为百里氏的威胁时时悬在头上,早些年丰兰息装病,现在轮到丰苌装病,不同在于,丰兰息中毒从一开始就是作伪,丰苌身上有伤是真的,然而夹在丰兰息和百里氏之间,丰苌的腿伤就算能治也要变得治不好,哪怕伤势痊愈,可是不能显露于人前,时时承受世人的轻蔑与怜悯,和真的残疾有多大区别?

丰兰息反复思虑,踌躇许久,终究没法强留丰苌在这险恶之地,勉强放手了。

此事各方都有意促成,进行得相当迅速,不出三天,使团的人员物资便安排妥当,整装待发。连丰莒都在配合推动,丰莒其实没有要置兄弟于死地的狠毒和决心,他可以随意杀掉戚公之女来陷害丰兰息,是知道这会让丰兰息吃亏却不至于送命,结果却是丰苌险些丧命,把他也吓到了。

让丰苌在这个关头躲出去,既可以保证丰苌的安全,也免得其他人束手束脚。

尘埃落定,风夕才去和青州使臣碰了一面,青州朝臣尚不知道这份盟书背后是惜云公主的意思,使节在雍京见到自家公主,吓了一跳。

风夕同使臣议定出发时间,随后对师门坦白自己的身份,建议天霜门和使团同行,如今天下动荡,天霜门避居一隅不再安全,索性搬到青州去,风夕还能护住几分。

白风夕已经是江湖一绝,青州惜云公主表面与之毫不相干,从另一层面亦能闻名天下,风夕之能,实在是惊才绝艳,令人叹服。

风夕声名越盛,话语权自然越重,白建德衡量一番,便同意了。他心中早在担忧门下弟子们在乱世中的安危,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局带他们出来历练,风夕能以惜云公主的身份施以援手,自然是好事,只是对于风夕这么急切地要动身有些疑惑。

青州使臣这次往返尤为仓促,现在看来是风夕的意思。白建德问:“这么急吗?”

风夕说:“迟则生变。”

旁观者清,雍王室内斗愈演愈烈,丰苌险些连命都丢了,已经触到丰兰息的底线,黑丰息就要忍不下去了。

等轮到黑丰息做主,人就没那么轻易带走了。

这天晚上,雍京姗姗来迟地下了第一场雪。

丰苌半夜惊醒了一次,积雪反射至窗纸的光亮让他以为天亮了,喊了一声德叔,没人应声,起身推窗,才发现是下雪了。

怀揣着秘密,让丰苌有根深蒂固的心防,休息时从来不让下人守在屋里或者门外,到了固定的时间下人才会来。丰苌没出去喊人,也没返身继续睡,独自站在窗边看了会儿雪。

往年每到换季、每到一年最热最冷的时候,丰苌都要操心丰兰息的身体,无论丰兰息在哪里都要忧心他的病况。这次丰苌想的是,青州气候比雍州冷,或许早已经下雪了,行李中预备的冬装不知够不够厚。

然后他的念头转到风夕身上,心想,风夕喜欢雪吗?

***

薄雪之后,使团启行。

丰兰息年宴上献水渠图,年后就被派去筑堤,没能来送行。雍王在城门外简办了个送行仪式,由丰莒主持,他本人甚至没有出宫,主要是因为丰苌腿伤还没好,看到坐轮椅的丰苌,雍王就会想起梅园的一摊烂账,以及现在仍旧不依不饶的戚公,感觉又丢脸又烦躁,索性眼不见为净。

丰莒对丰苌的伤心虚愧疚,难得表现得乖顺恭敬,丰苌想到自己这一去青州,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对丰莒这个同胞弟弟也难得和颜悦色,一时倒真像是兄友弟恭了。

上敬天地下敬先祖,兄弟俩此生头一回这么平静地斟酒对饮,却是在告别之时。丰苌骑不了马,丰莒亲自扶丰苌上马车,惊觉这个印象中一向强横的大哥这段时间瘦得这么厉害。

丰莒想起属下背着他凿了丰兰息的船又嫁祸给丰苌时,他满心惊惶暴怒之情,区区数月,他就可以从容地亲自谋划操办,杀了丰苌的未婚妻嫁祸给丰兰息。事前丰莒全是看好戏的心态,恶毒地期待着丰苌的难为,这个大哥心中一向只有二哥,借他的手嫁祸二哥,比起惯会假惺惺的丰兰息,丰苌的痛苦还要更甚吧?事后丰莒揪心后悔之余,也很想诘问丰苌,为什么就把全部的爱护都给了丰兰息,为丰兰息的清誉都能搭上命,难不成丰苌真的不知道,以他们这位父王的薄情护短,根本不可能为了个公卿之女让亲儿子偿命,顶多就是禁足罚金,甚至不会失去争夺世子之位的可能性?

感受到丰苌依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出乎意料的轻,丰莒忽然姗姗来迟地意识到那个计划对丰苌的另一种伤害,他想问问丰苌,丰苌已经和戚公之女见过面,是自行上表请婚的,他对戚澄的印象如何?是有好感吗?他曾真心期待过和戚澄的婚事,规划过婚后的生活吗?

丰莒终究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口,目送两州使团打起仪仗,并排远去,心中竟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有了些犹豫。

***

城外十里,天霜门和使团汇合,青州文武自不必提,雍州使团随行的军士都是丰苌家臣,只有副使等文官是雍王所派,丰苌简单提了一句,是他的江湖朋友,同去青州,路上相伴而行。

公卿豪族都会奉养门客、结交游侠,丰苌的举动原本并不出奇,然而一路上风夕和丰苌同进同出,顺便接手了两州使团的指挥调度。

丰苌的家臣自然听他安排,移交给风夕,这其中有不少人已见过风夕,哪怕没见过,以丰苌酷烈的脾性,他的属下向来不问缘由,令行禁止。

青州使团上下此时才知道公主为什么非要把人家公子捞到青州,靠着不想在雍州人面前丢脸的一股心气,才撑住不露声色,默默听从。

雍州副使和其他官吏面面相觑,不知此女是什么身份,如果只是丰苌亲信,为何青州文武肯听她调遣,如果是青州官员,又为何与丰苌交往甚密,总不能永信君身为长公子却私通别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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